“陛下若不放心,老臣这就安排人手,去夷族看着。”

“嗯。虽然他身边已经有了干将,莫邪,碧落三大高手,可我,终究是不放心。”

“老臣明白。”松风说道,顿了顿又问,“老臣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

“他身边高手如云,却都寂寂无名,这似乎有些......”

“嗯......”萧子恒皱起眉头,“我也发现了,你顺便一起看看吧。”

“好的。只是不知道陛下是想要他永远回不来,还是以后还可能回来?”

松风问得直接,萧子恒一愣,永远不能回来,便是杀了,这是一了百了的好事,可是,他却忽然有些不忍起来。

萧子怿对他,没有赶尽杀绝,他,难道要以怨报德?

松风像是看穿了萧子恒的犹豫,只轻轻说了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萧子恒猛的眯了眯眼,冷冷的看着松风,松风却无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萧子恒终于叹了口气,道:“你处理吧,我累了。”

夷族,一方普通的四合院中。

萧子怿坐在门口,看着阶下几丛小小的绿叶,稀稀拉拉的点缀着几朵小黄花,在四周怒放的黄菊映衬下,显得格外瘦瘠。

秋风中夹杂着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萧子怿的脸颊上,像被针刺了一般,疼过便是痒。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异常安心。

他闭起了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最近,他的噩梦越来越少,不知道是因为莫邪一直坚持让他服用路南屏开的药的作用,还是他终于远离了那些尔虞我诈,是是非非后的效果。

总之,他每天都睡得很沉,虽然醒得还是那么早。

一直飞鸟啾一声落在院子内,从那几朵黄花中寻了什么,然后又飞走。飞鸟带起萧子怿的思绪。

他忽然想起路南屏来,记得她好像说过,希望过这样单纯简单的日子,就住在一方小院里,平静的过着每一天。

萧子怿安静的闭目听着,风声,雨声,像谁细密的脚步,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路南屏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般清晰,依旧美丽。

萧子怿不觉勾起一抹笑,那些原本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却原来,都已经深深刻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主上怎么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话音刚落,毯子就覆上了他的身体。一股暖意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萧子怿回过头,看着莫邪略带心疼和责备的脸,笑了笑,“偶尔一次,不碍的。”

“若是平日,我便也不管你,如今你这病还未好全,再受了风寒,这个冬天怕是......”

说到一半,猛的打住,脸色一变,旋即跪在地上:“属下冒犯主上,请主上责罚。”

“你说的都是事实,我怎么责罚你?”萧子怿淡淡的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像要把心肝都咳出来才罢休。

莫邪立刻进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萧子怿接过来,却没有一丝空隙去喝,他不停的咳着,四野沉寂,他的咳声,让这秋,更加凄凉萧索了几分。

莫邪看着他日渐消瘦却依然挺直的脊背,忽然有些心酸。

她急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强忍住哭泣的感觉,问:“主上饿了吗?我昨晚新熬了些小米粥,最是养人。还放了好些百合莲子,又清心又润肺。”

萧子怿知道她是刻意转移话题,也便顺着她的意思道:“好,你不说,我都未觉,还真是有些饿了。”

“那主上稍等片刻。”说着,替萧子怿掖了掖毯子角,这才起身朝厨房走去。

萧子怿看着莫邪的背影,想起自己以前曾经答应过,待事情一结束,便还他们夫妇俩自由,让他们自由自在的生活。

如今,自己又这样拖累了他们。

他低下头,替自己掖了掖毯子,琢磨着,该什么时候说,干将和莫邪会同意,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萧子怿回头望去,一枚镖却恰好从他的颊边划过。

铮一声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萧子怿惊讶的看向院中,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黑影就朝自己袭来,他急忙双掌一拍,连人带椅朝内堂退去。

而萧子怿身后的人,也半分不慢,随着剑声出鞘的声音,一道美丽的银色光弧已经划了出去。

剑身划过剑鞘的金属之声刚起,又很快安静了下来,因为那两团黑影已然回到了平地之上。

交织的刀光中,火星四溅。

两人迅速朝一侧院角移动而去,菊花被剑气一荡,纷纷飘散开来。

满院都弥漫着淡淡的菊香。

忽然,两个人都停了下来,从极动到极静,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有那么快速的动过。

空气里的菊香慢慢不纯粹起来,夹杂着一丝血腥气,萦绕在萧子怿鼻端。

莫邪早就端了稀饭立在廊下,此时见状,只娇嗔了一句:“也不留个活口。”

碧落从萧子怿身后走出来,“迟早会再来的。”

干将这才一甩长剑,血滴飞溅出来,将菊花染上了斑驳的色彩。

三个人若无其事的护着萧子怿进了屋。碧落端着碗喂萧子怿稀饭,即便他再不想吃,被这三人如此含情脉脉的看着,终究也只得张嘴将一碗粥吃了个干净。

干将看着差不多了,才走入院中,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尸体搜索完毕,挖了坑埋了。

他动作粗鲁,直看得莫邪笑起来。

“都说葬花的多是善感女子。没想到,你今儿到也风雅了一回。”

萧子怿和碧落闻言,也都转头看去,不觉都笑了起来。

干将停下手,看着这三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泛起了红。

“干将,你这身形,怎么看也不像个女人。”碧落哈哈大笑。

随着笑声,一只隼飞落到了院子。碧落立刻飞身上去,将隼抱在怀中。

萧子怿喂了它片肉干,这才接过碧落手中的信。

自己的好弟弟啊,萧子怿淡淡的笑了。他将信递给干将。然后站起来走到了院子里。微雨洒满他的身体,寒意使得他更加清醒。

他从来没有指望过萧子恒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可是,真到此时看到暗送来的信,不知道为何,心里却还是有了丝失落。

只是,真的只是一点点,就那么一点。

干将和莫邪,碧落,却以为他是伤心,故而三个人,都只站在一边,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萧子怿才走进正堂,吩咐道:“让暗按照原计划继续进行,另外,再调派些人手来夷族。”

“主上,难道你还不打算回国?”干将急了。

“不回。”萧子怿干脆的答,“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今天,我也把话挑明,江山,我一定不会放弃,但是,此时,路南屏对我来说,比江山更为重要。”

他说完,扫视了一圈三个人,见他们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继续吩咐道:“这事不用多说。就这样。”

说完,又想了想,“这次我不想搬家了,我们就住这儿吧,另外,再去买些菊花回来。”

干将只得点了点头,萧子怿倔强的脾气,月影众人,都知道。

萧子怿刚进屋没多久,又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探子回报了吗?路南屏的下落,还没有消息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眉紧紧拧在一起,终于显出些不耐烦来。

“我去看看。”碧落一闪身,就迈出了院子。

“回来。”萧子怿喊了一句,碧落又转回来。

“顺便问问夷族王的下落。”萧子怿吩咐道。

“好。”碧落又跑开了。

路南屏又开始半身麻痹,她无奈的躺在床上,努力侧头看着窗外。

虽然已经是深秋,可是窗外那一株不知明的藤蔓,还是倔强的挑了出来,像是斜挂在画框里一般。翠绿得触目惊心。

她感觉着麻痹感开始不安于只存在于她左半边身子,慢慢开始延伸到右边。

将死的日子,快到了。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呆呆躺在床上等死。

盟约

临窗的书案上放着一盆怒放的海棠。

紫蓝色的花瓣卷着淡黄的花蕊,放佛一团乱飞的蝴蝶。有几朵落花掉在毛茸茸的绿叶上。

秋日的阳光懒洋洋的照进来,那层绒毛,越发明显。

秋风拂过,花叶摇曳。

萧子怿将枯黄得近乎透明的落花一朵一朵的拾起,然后埋入土中。

不知道是否因为那具杀手尸体的原因,这一片土地上,莫邪移植过来的菊花,总是开的特别好。

萧子怿时常会想起儿时听到的一个民间的传说。

说是在尸体上种植植物,特别是桃花和夹竹桃一类,死者的生灵便会被困住,永世不得翻身。

萧子怿凝视着那片土地,感觉似乎连泥土的颜色都特别的红。

“主上!”碧落激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萧子怿回身,碧落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充满活力的年轻脸庞上,满是激动和兴奋。

“什么事?瞧你风风火火的。”

萧子怿笑起来,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手下,在近期的日久相处中,萧子怿难免将他当兄弟一般看待。

“我今天去集市,看到一对丫环,长相漂亮,衣着也不是普通人家的。”

碧落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莫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碧落,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主上,你看到可心的姑娘了?”

莫邪笑道,说罢,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黄泉。

经过多日的调养,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此时,正坐在一侧,笑眯眯的看着碧落。

“你说什么呐?”碧落窘得一张脸都红了,“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萧子怿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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