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说带她去外滩兜风,但张慕玩得并不尽兴。
主要受‘电动车后座不能载人’这条交规的影响,总担心他们会被交警给拦下来。
当然最后是没有啦,因为这条交规在上海要16年之后才会严格执行。
一切恐惧都源于内心道德的谴责与挣扎。
这种挣扎,她跟田野在一起之后本来也该见惯不怪了。
但外界的堕落如斯,她自岿然不动。
过马路时,田野看两边车都停了,抬脚准备要过斑马线。
张慕拉住他:“等一等!”
“马上就绿灯了。”田野指着对面红绿灯上的倒计时,红灯秒数2,红灯秒数1,绿灯。
田野:“你看!”
“那也要等到绿灯亮了再走。”
“行行行!”
到了步行街,田野说好要带她吃好吃的,拉着张慕在一众小吃摊前观望。
结果最后只给她买了块菠萝。
原因在于经过田野的考察和亲身品尝,最后得出质检不过关的结论,那些入不了‘玻璃胃女神’的口。
后来两个人停在一家卖棉花糖的摊位前看热闹,做棉花糖的师傅号称国内自学自创花式棉花糖第一人,可以用几勺颜色各异的蔗糖做出中外各种高人气卡通形象,比如哆啦A梦、喜洋洋之类的,有做好的样式挂在摊子前招揽顾客。
周围很多人在看稀奇,但大多都是些小学生。要不就是五六岁的孩子被吸引了,非牵着家长围过来。
有年轻的母亲在劝自己家宝贝不能吃太多糖哦,小孩子举着胖嘟嘟短戳戳的一根食指,跟她讨价还价:“看一会儿,妈妈。”
然后边看边留着口水吃手,不给买就走不动路了。
在这种画风下,田野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就是被他自己身上的破洞牛仔裤和头上反戴着的鸭舌帽衬得有点突兀。
“你知道棉花糖吃起来的感觉是什么吗?”田野突然问她。
张慕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为数不多吃棉花糖的经历,回答:“甜的。”
原谅她只能找得出这一个形容词了。
“不觉得像接吻吗?看那个丝……”
张慕:“……”
她稍微瞪大了眼睛,又暗示性地觑了一下,提醒田野周围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儿童,别口无遮拦荼毒小孩子。
“师傅,是不是要什么样子你都能做得出来?”田野突然问人家。
“要有模子才行。”做棉花糖的师傅裹出一个粉色椭圆形的小棉花糖,从竹签上撸下来。
两下揪成一个蝴蝶结,然后戴在Kitty猫形状的棉花糖头上。
他弯下身把做好的棉花糖递给一个留着口水的小女孩,顺便抬眸问田野:“你要个什么样的?”
“就这个模子!”田野托了一下张慕的下巴道,“照我女朋友的脸做一个。”
张慕:“……”
棉花糖师傅也露出一副‘你怕是在逗我’的表情。
不过敢上街头摆摊的,那反应能力不能差啊!
棉花糖师傅在看了张慕两眼之后,接话道:“那我照着这个小姑娘做个水冰月吧,跟她长得挺像。”
结果,最后做出来的是个四不像。
可能师傅捉摸着水冰月那两戳长头发太费糖,所以给偷工减料地只弄了两个丸子头。脸型也胖嘟嘟的,圆圆的脑袋由大小三颗球组成,看起来有点憨。
田野给钱之后,盯着张慕手上的棉花糖一万个不满意:“一点也不像,起码给我整个鹅蛋脸啊。”
“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张慕笑道。
“你要是长这样,我就不费那个力气追了。”
“……”
“开玩笑的!其实我现在看久了你也就那样,主要靠内在美吸引我。”
张慕听到这话,竟然一时犹豫他到底开不开玩笑比较好。
“你是不是不爱吃糖啊?”田野看她就拿着棉花糖,一口也没尝,“你不爱吃给我吧,我帮你吃。”
田野说着伸手要拿,但张慕想到他之前说吃棉花糖像接吻,不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这个不管像不像都是照着自己做的,因此张慕不肯给,她攥紧手里的竹签躲开田野伸来的魔爪,从男孩的右手边绕到左手边:“我先拿着,一会儿再吃。”
说完之后,她又重新绕回田野的右手边,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我先拿着,一会儿再吃。”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坏啊?生怕我对你的棉花糖有什么猥琐举动?”田野轻嗤一声,“切,那么丑!”
“不是的。”张慕硬着头皮解释,“我才没有多想。”
“哦?”田野挑了挑眉,“那你说两遍这么激动?”
“你的左边耳朵不是听不到吗?”所以张慕换到右边多说了一遍。
自从知道他的不幸之后,一般她跟田野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走他的右边。
谁知,那个男孩闻言一脸茫然:“谁告诉你我耳朵听不见啊?谁他妈造的谣?”
“你自己呀!”
时间推到去年,张慕抑郁症特别严重那段时间,田野用耍流氓的方式把她逼出病房以后,特意带女孩回他们家小区砸了一家住户的窗户。
就是那时候他跟张慕说的,说他当学徒被人无理取闹打坏了一只耳朵。
张慕回忆了一下当时他说的话,再配合现在田野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随即她松开被田野牵着的手,举着棉花糖自己往前走。
“哎,你不等我啊?”
“……”
田野在身后叫她,张慕也不理。
他是真的坏!说过的话拎三句话有两句都是假的,仗着自己脸皮厚把人忽悠得团团转。
张慕还为他不平过,以至于每次见到那位被他们砸过窗户的邻居,都拉长着脸。
人家肯定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都没什么交集的小姑娘。
田野从后面追上来,一只手搭在张慕的肩膀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的同时哈哈大笑:“别不理我啊,就这么把我丢在大街上,你良心过得去?”
“看过青春疼痛文学吗?像我们这种左耳听不到的,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
张慕:“……”
这个人好烦,好想打他啊!
现在张慕再被田野惹到不会一味忍着,她也会有表达自己情绪不快的举动。
小情侣之间的闹别扭,他们也有过几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那次在卤肉饭店里接吻过后,这个恋爱就谈得越来越认真了。
张慕转头看了田野一眼,想去拍掉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
结果反被田野捉住手,接着张开双臂从身后将她整个人兜进怀里。
“张小花,你这么单纯可怎么办啊?”田野低头将下巴搁在她耳边感叹道,“怕不怕有一天会被坏人给拐走了?”
张小花是张校花的谐音,田野给她取的外号。
现在张慕也懒得嫌弃土不土了,反正只要他不叫自己‘宝贝’,对张慕来说就是万事大吉。
“记住,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尽量跟紧我,野哥会罩着你的。”
张慕莫名相信他这句话的权威性,毕竟是最坏的人说的。
***
逛了一下午,田野在送张慕回去之前带她去吃了点东西。
一家老字号的包子铺里,田野把排了半个小时队买来的蟹黄灌汤包推到张慕面前:“尝尝这个吧,这家店的馅料都是自己手工剁的,挺干净。里面也确实有蟹黄和蟹腿肉,保质保量!”
听他这么说,张慕就先用吸管喝了一口灌汤包里面的汤汁。
确实挺鲜的。
“你好像对这些很了解啊?”张慕问他。
“当然了,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家开饭馆的。要不是东哥的修车厂离不开我,我早回老家继承家业了。”
张慕:“……”
现在田野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敢相信了。
“所以你应该感谢东哥,不是他的挽留你上哪儿找我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吃饭吧!”
张慕实在是听不下去,想拿一个鲜肉包塞住田野的嘴。
男孩好像跟她有心灵感应似的,自己给自己塞了一个包子,嚼完之后又给张慕递了一个过来:“老板说这是他们家新研发的品种,豆腐馅儿的包子免费送,你要不尝尝看?”
张慕接过来,咬了一口,嚼得很慢。
“怎么样?”田野问。
张慕不说话,意思就是不好吃。
但人家服务员在旁边看着的,她不好意思说,也不好意思不吃完。
“不好吃给我。”
田野看出她的为难,毫不客气地把剩下半个包子抢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他吃东西没有讲究的,之前为了跟张慕约会,连着一个月吃难吃的卤肉饭也没吐过。
何况只要是张慕吃过的,他什么都能往嘴里塞。
然而,就在他们俩亲密地吃了同一个包子之后,张慕突然发现包子铺外排起的长队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嘉博排在还差三个人左右的位置,就可以买到这家生意特别火爆的老字号汤包了。
但是他的视线一跟张慕对上,居然主动就退了出去,转身,背影落寞又匆匆地走了。
田野注意到张慕的表情不太对,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们班班长……不知道他看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