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察了几天,确定小澄没有再受欺负之后,田野就去跟他那个‘非常好看’的姐姐汇报了。
“几个混蛋玩意儿现在可老实了,听说排队吃饭什么的还会主动给小澄让位置,那个小胖子现在见到他都绕路走。”
“你怎么清楚他们在学校里的事?”
“新收的小弟跟我说的。”
“小弟?”
“就是上次我帮他们出了头,几个小孩非要认我做老大。你不是担心小澄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受欺负吗?一般学生私下的事不会让老师知道,但在他们那些小屁孩当中传播很快的。我让他们帮忙看着,有任何事情去告诉小澄,这样他们就会抱团。”
“信不信?很快学校里追随小澄的人会比那些所谓的校霸帮派还多。”田野原本说到这儿就要开始嘚瑟,但是见张慕表情不对,他又自己收敛了。
“我知道你们从小就是乖乖学生,觉得在学校里拉帮结派不太好。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最有用的方法。我让他们抱个团,是因为人多有了底气才能保护自己,不会带坏小澄的。你放心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张慕摇摇头。
她神色有些古怪,不是因为田野说的话,只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一些事。
在几年前,准确说是上一世的几年前,张慕跟霍思原结婚后刚搬到帝都的某个高档小区不久,就发现住他们对门的邻居家不对劲儿。
对面住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在外企做高管,事业发展得很不错。妻子是个全职家庭主妇,很多次出入买菜的时候跟张慕在电梯里撞见,一来二去都会搭几句话。
然后,张慕就发现那位邻居太太经常额头上有伤,脖子出现青紫。而且她每回受伤的那几天出入小区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很怕跟人交流。
张慕跟霍思原反应他们邻居可能遭到家暴时,霍思原是这么回她的:“听说他丈夫也是名校毕业的高素质人才,怎么可能家暴呢?再说跟他们又不熟,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别想太多了。都在一个圈子,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罪人多不好。”
但几天后那位邻居太太就被家暴到骨折,带着浑身的伤过来敲门求救。
张慕打开门让她进来,把人庇护到他丈夫冷静下来之后再送医院。
在医院包扎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位太太拉着张慕的手诉苦,哭天抹泪。说她生不出孩子,她丈夫在外面养了小三,每次被小三撺掇着想起这件事就会回来对她撒气,又打又骂!
所谓的高素质人才有好有坏,也有在这个年代还把女人当生育工具的。
那位太太强烈表示再也受不了,她要离婚。张慕就帮她报了警,请认识的律师帮她打离婚官司。
后来两个人的确离婚了,妻子分到了小区里价值上千万的房产,丈夫搬走了。
不过听说那个那位太太觉得自己离婚后过得并不好,经常跟小区里其他人埋怨张慕当初的多管闲事,撺掇着她跟丈夫离婚,结果成全小三上位了。
“你看,跑前跑后为人离婚官司出了这么多力,人家根本就不会感激你。”霍思原在事后跟她感慨道。
张慕:“我又不是为了她的感激才帮她。”
张慕做的,只是她自己认为对的事。
“可你知道她现在怎么在外面说你坏话吗?都传到我公司去了。慕慕,不是我要责怪你,但是你看咱们工作不够忙吗?今年订的旅行计划都要泡汤了,别拿那个农夫时间来养蛇。”
“希望这件事能让你长个教训,以后不要再这么天真了!”
霍思原这句话张慕记了很久,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他的观念也不能说有错,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张慕跟霍思原从小家庭条件都宽裕,算不上‘达’,但都没吃过苦。
结婚之后的第二个旅行他们去了非洲,在那边领养了两头野生小象。夫妻俩很关注野生动物救助保护问题,一致坚决抵制象牙制品。
在国内也定期给联系好的慈善机构捐款,关注乡村儿童的教育问题。
但霍思原愿意每年花钱花时间去非洲两趟,却不愿意对近在咫尺的邻居伸出援手。
这不是他的问题,是大多数都市人的问题,善良并不妨碍大家同时冷漠着。
毕竟比起动物而言,人要复杂得多。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其他花时间花精力还不讨好的事,为什么要去做呢?
“慕慕,这个世界不是像你想当然的那样黑白分明。你都从学校毕业多久了,为什么还不懂呢?”霍思原经常用一种成年人教训小孩的口吻问她类似的话。
张慕觉得不舒服,不是因为好心没好报。
她想求一个不会事事站在得失角度,只一味批评她异想天开、过于天真的丈夫。
张慕惊觉,她跟霍思原之间的矛盾,原来从那么早就存在了。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出轨,他们要牵手走一辈子应该也很勉强!
在第一次见到田野的时候,张慕还自诩灵魂的成熟觉得这个大男孩过于幼稚。
其实这个人一直很认真地倾听她想要什么,还尽力去帮她实现。
不管是这次小澄被校园暴力,还是孟晓月那件事……换了别人,恐怕所做的选择都是事不关己、息事宁人。
只有他那带着少年气性的一腔热血,会为了满足她微不足道的‘心理平衡’,付出这么多的精力跟代价。
张慕心理年龄都二十八了,却仍然为不懂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而抑郁,谁才是幼稚的那一个?
明明田野是唯一愿意迁就她的人!
“田野,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弟就是我弟啊!只要你答应以后开心一点就行,看看你最近脸都成什么样了?”
张慕:“?”
“虽然还是很漂亮,但你都没笑过。我喜欢看你笑起来像朵花一样,来,笑一个给你野哥看看。”
田野跟她开玩笑,作势要去捏张慕的脸颊,其实又没有碰到。
平常跟她牵手就觉得跟没骨头似的,手太软了,皮肤嫩,田野特别怕自己稍稍用力都会捏坏了。
所以他最多嘴上占便宜,张慕又那么矜持,怕碰了她她会生气。
谁知张慕在勾了勾唇之后,突然主动问:“你想吻我吗?”
田野:“啊?”
“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可以。”
田野看了一眼四周:“我当然想,但你确定就在这里?”
他们现在在一家卖卤肉饭的餐馆里,老板号称是台湾来的,但他的卤肉饭做得一点也不正宗。
即使店开的离一中不远,生意依旧惨淡。
而张慕因为学业关系,能给田野的时间都在用餐时段,他们难免需要在校外各个餐厅辗转。
生意好味道好的餐馆不能去,怕人多眼杂被人发现早恋。
所以这个地方,在被田野光顾一次之后就确定为最适合偷偷约会的好据点。
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店里除了他们一个客人都没有。
田野吃了一碗特别难吃的卤肉饭,味觉在抗议,但好在阳光喜人。春日午后看什么都觉得暖洋洋,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光线照映着他对面女孩的唇红齿白。
田野心里一动,趁着店里老板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功夫,将张慕带进了后厨。
他嚼了这么久的口香糖,今天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
追风少年:「我明天到哪儿来接你?学校?」
张慕:「我家这边吧,上午的课结束我想回来换件衣服。」
追风少年:「行,那我明天下午两点钟过来!」
追风少年:「约会记得戴我送你的项链,宝贝。」
张慕把手机放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田野之前给自己买的珍珠项链。
之前她觉得款式好土,拿回来就放进抽屉里尘封了。
可是现在仔细看看……似乎也不难看啊。
主要是珍珠颗粒有点大,平常装扮很难压得住,配校服就更显得不伦不类了。
张慕得想想穿什么衣服搭,才不会显得老气不合时宜呢?
她起身打开衣柜翻了一下,找出一件浅黄色格子的方领法式连衣裙。
裙子是她母亲给她买的,家里就是做服装贸易,所以张慕一向都不缺衣服。
她从有她自己的穿衣风格之后,就很少做过于少女心的打扮了,这条裙子从放进柜子里就没穿过。
但也不是说这样穿不好看,衣服的好看分为截然不同的两种。一是女性觉得好看的,二是直男觉得好看的。
比如这条裙子,她觉得田野应该会喜欢。
果然第二天,田野看到她穿裙子眼睛都直了,对着张慕吹了个长口哨。
“公主殿下,你的骑士来接你了!不好意思今天没骑白马,只有小电驴。”
闻言,张慕抿嘴笑:“我们今天去哪儿?”
“先带你去外滩兜一圈,然后去南京路给你买礼物。”
“不要。”张慕知道他手头不宽裕。
“那我给你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