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没在修车厂那里看到田野，不过找到了宝强！
“你问野哥啊？他是出狱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前就出来了。不过他没回修车厂工作，出来就说要回一趟老家，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回来没有！”
“他的老家在哪里？”张慕问。
“四川吧！野哥对上海这个地方有阴影了，也许这一走就不会回来！”宝强装文化人感慨道，“哎，造化弄人啊！”
可是据张慕从文具店老板那里得来的消息，田野应该两天前就回来了呀。
“对了，你好像半年之前说过等野哥出来就当他女朋友那事，还算数吗？”宝强突然想起来有这茬。
张慕点点头：“嗯。”
“那你应该一个月前来让我再帮你去带句话的，说不定野哥一听到就愿意留下了呢？你说你当初就那么一句话，之后半年从来都没去看过他，我们都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玩的。”
张慕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至于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去看田野，是因为她觉得……再次见面还是留在他出来以后比较好。
张慕从修车厂回去时，她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到那个从来没有拨过的，备注为「你野哥」的电话号码。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接通。
第一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告诉她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等张慕坐公交车回到学校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她在校门口又打了一遍，这次居然通了。
电话在响了三声之后被接起，那边的人并没有说话。
“田野，你今晚能来学校门口接我吗？……我家司机请假了！”
张慕都不用去问他人现在在不在上海，她怀疑那个男孩就在身后跟着自己。
所以才能反应那么迅速地在她拨了第一个号码不通之后，急着去充了话费。
打完这通电话，张慕在晚上的三节自习课都挺心不在焉的。
这种状态自从她抑郁症好转之后，就很少出现了。
说起来张慕的抑郁症好转很神奇，契机是在那次她母亲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之后。
可是那位心理医生并没有解决她的问题，反而在张慕提出一连串什么血腥又性侵的谋杀案问题之后神色凝重。
本来想跟张慕的母亲推荐她做进一步治疗，没想到她居然从那时开始自己恢复了。
其实张慕也没有恢复，只是有需求地尽量将自己扮成正常人的样子，为了避免以后还有更多的心理咨询和相关麻烦。
另外高三永远也做不完的卷子，算是也给她的伪装出了一份力吧。
第三节自习课的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收拾书包回家。
这时一个身影从她旁边的走道过去，突然从那人抱着的书里掉出一张蓝色的卡片。
是她们学校的饭卡！
张慕正好在低头整理课桌，顺手捡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孟晓月，你的饭卡掉了！”
张慕抬起头来，却见被她叫到名字的女孩加快脚步离开教室，弄得她举着饭卡的手僵在原地。
自从那次出事之后，孟晓月好像就刻意躲着张慕。
他们班级的座位排序是按成绩高低自己选的，张慕因为中途休学的关系没有参加月考，老师破例让她可以一直坐原来的位置。也就是那次孟晓月为了跟她保持最远的距离，宁愿选到最后一排去了。
张慕在走之前去了一趟孟晓月的座位，给她把饭卡夹在课桌抽屉的语文书里，这样她应该明天早上一早来就能看到。
偶然间，张慕发现孟晓月的桌面上有许多划痕。是用削铅笔的小刀划的，可他们这个阶段都用自动铅笔，基本没人会带那种很薄很锋利的小刀来学校，班上也会查的。
对于课桌这种公共财物，大多数学生都没有爱惜的概念。但像这种大面积密密麻麻的划痕还是很少见。
可能……孟晓月还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但是张慕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没办法帮她，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尽量扮演不知情。
***
张慕特意晚了五分钟出去，校门外也就没那么拥挤，门口同学散得差不多了。只有旁边文具店，或者马路对面的小吃店、烧烤摊前还围着按团分布的学生，有女生们为了让男生请客打趣玩笑的吵闹声。
张慕就这么站在学校门口等着，今天下午那个电话里并没有听到田野肯定的回答。所以她也不确定，那个男孩到底会不会来？
差不多等了十分钟，烧烤摊前的人群散了一半，那才打趣的那群女同学一个个手里捧着杯珍珠奶茶，心满意足地走了。
张慕也拒绝了两个看她没有司机接，说顺道可以捎她回家的同学。
她一直在等机车发动的声音，没等到。
不过在对面烧烤摊前的同学散得差不多以后，视线陡然开朗，她看到了从后边奶茶店出来的那个身影。
田野的身形一向很清瘦，不过如今看着好像比以前壮了一点。
他那一头杀马特黄发已经没有了，现在是那种狱里统一的平头。
配合着男孩的少年气，倒显得更精神一些。
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任何改变。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张慕看着他却有点不太敢认。
田野走到她面前，张慕下意识想后退，但忍住了又没动。
他们在彼此的沉默中不知道对视了多久，最终是田野先开口：“今天没有机车，走路送你回去行吗？”
“嗯。”张慕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从学校外面开始走，学校门口那一条路是灯火最热闹的。
走过之后，才算看到十点以后夜晚的正常风光，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了。
街上很安静了，安静到甚至都有点尴尬，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
张慕把注意力放在路灯下两个人形成并肩而行的影子上，就在这时，田野突然拉起她的手就跑。
张慕望了他一眼，也没抗拒，跟着男孩跑进一家大型超市旁边的昏暗小巷里。
田野将张慕抵在墙上就要低头去吻她，另外一只手急躁寻找着女孩校服上衣的下摆。
张慕偏了一下头，他的吻就落在她脸颊上。
然而想从衣服下摆钻进去的手，却被及时按住了。
田野也没勉强，他顺势抱了一下，闻着她发丝的味道感慨道：“里面的日子真他吗不是人过的！”
他的下巴蹭到张慕光洁的额头上，那里长出了青青的胡茬，有点刺，有点痒。
张慕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八天前！提前了！”
“宝强说你回老家了？”
“骗他的，前两天有点事是出了远门，但早就回来了。”
“那你这段时间住在哪儿？”
“就你们学校旁边的网吧！”
怪不得，文具店老板不止一次看到过他。
“哟，你现在话变多了啊！”田野突然跟她贫起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想我想坏了吧？”
见女孩也不回答，田野就伸手揪了下她头顶的发丝，但是没揪掉。
张慕抬眼看向他，田野解释：“我检查一下是不是假发，脱发治好了吗？”
张慕：“……”
听他像这么说话，张慕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在校门口看到田野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呢。
还好，还是那个他！
之后田野送她回家，那一路上没有再把牵着她的手松开，张慕也没介意。
其实张慕家离学校比较远，一开始她听到田野说他们要走回去还有些犯愁。
后来发现走起来也没那么费劲儿，也就四十分钟就到了。
到了小区门口，田野自觉放开她的手：“进去吧！”
张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随即转身就进了小区门。
田野一直在外面看着她的身影到了第三栋别墅门口，开门进去，然后离开。
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以为再见面会有很多话说，很多问题要问的人……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两个人的心情其实都经历了从紧张到平静，然后又在平静中想通。过去的事情其实没必要再提，毕竟过去了。
张慕没问他在里面那五个月是怎么过的，田野也没再提过。
甚至他们都没去纠结，当初田野对棒槌下手那么重到底是为了张慕，还是因为他跟那个人之间有私怨，又或者是意外！
毕竟也过去了。
不过有一点，这两个人虽然都不用说什么，但是却默契十足地有了共同认知。
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张慕正式成为田野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