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那样往你身上死掐几下，看你痛不痛。”卿嫣抿抿唇，委屈地说。
“林阿九，你是顶嘴顶惯了？我这是太惯你了。”他转过头来，脸色不善地说。
“你别惯。”卿嫣往前走了一步，踢到了椅子脚，又飞快地缩回脚去，惶惶地抬眸看向他，奶白的小脸紧绷着，一副犟模样。
阎晟心软了，大步折返回去，抱起她往外走。
冰凉的月光落进她灰蒙蒙的眸子里，满院子的人都听清了她幽幽一声长叹。
“阎晟，我真的太可怜了，我简直就是一棵白白被猪拱了的小白菜！你说我一朵娇花，被你折腾得半死了，还要挨你训，我图什么？幸亏我瞎了，不然你那臭脸色一定把我气死了。”
冷啸他们听到二人吵架，一直保持安静，卿嫣看不到，还以为没人。一声长叹之后，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人群里终于有人憋不住发出了几声闷笑。
阎晟脸上有些怪不住，小声责骂，“还不快闭嘴。”
卿嫣此时才明白外面还有十多个大男人等着他呢，脸上一红，不服气地说：“王，这些人居然偷听圣意，还敢偷笑，当打板子啊。”
“你要发愤想当毒妇，朕就成全你，来人，方才谁笑的，拖下去打二十板。”阎晟恨恨地转头看那些人。
冷阳哀哀地叫了起来，“王，臣旧疾未愈，再打必死，臣有免死金牌，可否一用？”
院子里又是一阵死命地憋笑。
卿嫣愁眉皱脸地想，这回丢脸丢大了。
“还拉着脸，把你的小性子给我改过来。”他把她往马上一搁，冷着脸训她。
卿嫣嘴角抽抽，小声说：“难不成我还笑得出？反正我说是前世就是前世，你信就信，不信也得信。若真不信，把我赶走就行了，你又不损失什么，我又没弄疼你，我又没把你抓我身边来。你嫌丢面子，当着那么多人教训我，我也要面子，你没良心，我还病着呢……男女平等，再说了，你管抢不管养？”
阎晟站在马边，突然就头疼起来，他能把这丫头怎么着呢？她自尊心强得很，你戳痛了她，她就像踩着尾巴的猫一样，拼命地往上跳，撞得你五脏六腑都要疼炸了。
卿嫣叨叨完了，也不想再理他了。他就这霸道的烂性子，只怕是巴不得她瞎着永远不会好，这样哪个男人都看不到，也看不到他在干什么！
心疼，肉疼！
……
也不知是不是浮灯的金针起了作用，第二天眼睛不疼了，朦朦胧胧地有了些影子。卿嫣心里不痛快，决定今天不理他，更没和他说自己眼睛的事。
小汗王那里的事还没处理完，他咬着不松口。雪樱那里抽到的是什么事，卿嫣一丝风声也没收到，派了小珍珠去听了听，也没听出名堂。许承毅说去周旋，也没有下文。眼看明天就得向许太后交差，她可不想当着文武百官丢脸。
“把雪樱小姐给他，不就成了吗？”青珂坐在一边绣花，悄悄地看她的眼睛。
“成不了。”卿嫣冷笑，雪樱保证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来撕她的头发，打她的脸。每个柔弱的女人身体里都有一副强悍的灵魂，不是不凶悍，只是没爆发。
“阿九，你眼睛怎么样了？”青珂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好些了。”卿嫣摸过小铜镜，凑到眼前看。
“看得到了吗？”青珂神色复杂地问。
卿嫣摇了摇头。
“阿九，那个芸桃真坏，居然给你下毒。”青珂咬了咬唇，小声说。
“你怎么知道是她？”卿嫣扭头看她，眉头轻拧。
“不是她，会是谁啊？”青珂眨眨眼睛，紧张地问：“难道是姝娘，是惜夫人……天啦，是太后让人下毒吗？”
“胡说，小心太后割你舌头。”卿嫣眯了眯眼睛，威胁道。
“我不敢了。”青珂飞快地掩唇，垂着双眼，缩紧了脖子。
卿嫣静了会儿，小声说：“青珂，你出宫去吧，和你娘一起回曼海去。”
“嗯？”青珂慌了一会儿，小声说：“可你眼睛还没好呢，我得照顾你。”
“不必了。”卿嫣摇了摇头，轻声说：“难得自由，你陷在这宫里干什么呢？我是因为爱上了帝王，所以只能跟在他的身边。帝王之爱，不知道能火热多久，坚持多久，以后的日子怎么样，我心里没底。
你不同，你能去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和你母亲一起回曼海去，我会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一些田地，虽不能大富大贵，也能现世安稳。”
青珂有些动容地看着她，迟疑了片刻，小声说：“阿九，你对我这么好……”
“人要知恩图报，你曾为我挡过鞭子，给我送过饭菜，带我晒过太阳……”卿嫣顿了顿，轻声说：“明天就走吧。”
青珂脸色更差了，沉默了许久，轻轻点头，“好，我走。”
小珍珠扑嗖着翅膀落下来，对着她啾鸣几声。昨儿它在小汗王那里被箭气伤到，卫长风给它喂了药，今日就恢复了。一大早，小珍珠就出去盯着小汗王，这不，带消息回来了。
“他见到许雪樱了？”卿嫣愕然问。
小珍珠点小脑袋，翅膀扑嗖几下。
“原来如此。”卿嫣突然明白过来，太后弄的是一样的题考她和雪樱。昨日小汗王明明心动，后来突然改口，一定是雪樱找上门去了。
“太后偏心，这不是摆明了故意刁难你？”青珂也反应过来，当下就不满地抱怨。
“算了。”卿嫣笑笑，扶着桌子慢慢往外走。
他那人性子刚硬，若是他真不想，没人能把他摁着低头，纳妃迎妾。她只要他感情坚定，那这些不公平，受了就受了吧。而且，阎晟也不公平呀，特地赶去帮她。
“去哪里？”青珂跳起来，快步过去扶她。
“走走，晒太阳。”卿嫣笑道。
“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好，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回曼海去，你不是还有卫长风吗？”青珂扶着她的手，小声说。
“没有人有义务喜欢另一个人，何况是陌生人之间。她们不喜欢我，很正常。”卿嫣平静地说。
卿嫣其实一直是很冷静的人，在某些时候她和阎晟一样，很清楚地知道她想什么，不想要什么。不过女人的心肠总是比男人软上几分，所以女人更容易受苦。
青珂盯着她看了半天，轻声说：“但你也说过，有时候必须心狠才对。”
“对敌人心狠，对亲人心好。”卿嫣歪了歪脑袋，在一株梨树前停下脚步，仰头看嫩芽，脆声道：“还有三天就是大年，润了一个月，这个春天来得挺早的，梨树都抽新芽了。”
青珂和她并肩站着，小声说：“阿九，我真想和你好好的。”
“怎么了？”卿嫣好笑地问。
“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杀我娘。”青珂看了一眼从梨林尽头走过来的高大身影，用力合上眼睛，声音发颤。
“什么意思？”卿嫣眉头微拧。
“这个……”青珂从怀里掏出一只香袋，瑟缩几步，轻声说：“是我娘给我的，有人威胁我娘，让她把这个交给我，然后……你的眼睛，就是这个毒……我不敢说……对不起阿九，我真想死了算了……”
卿嫣的呼吸骤急，飞快地从她手里夺过了香袋，气愤地说：“你再说一次！你刚刚为何还假意说是芸桃……青珂，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是我娘教我的……”青珂扑通一声跪下去，连连磕头，“是许承毅威胁我娘，他怕在小庙里害你的事被你发现了，所以逼着我娘把这个给我。昨日我去看娘，她才告诉我……”
“该死的东西。”
阎晟暴怒之声从梨林中传出来，吓得青珂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抖得厉害。
“阿九，我娘是被逼的，真是被逼的……”
“还楞着干什么，把那妖妇抓过来，朕要亲手杀了她。”阎晟恨恨地抬脚，要往青珂身上踢，“不识好歹的东西，王后怎么对你，你就这样回报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