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颜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身旁的男人。从他冷然森寒的呼吸里,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发怒的征兆。

那目光穿透了她的皮肤,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空气是冷然静谧的气息,时间成了锋利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割据着她的心。

握紧拳头,垂在身侧,云欢颜知道朵朵的用意。尽管这件事早晚得说,她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意。为什么朵朵就这么迫不得已?难道,还怕她不履行诺言不成?

夹在两边的刀光剑影里,只觉得身心俱疲。突然,好怀念亨利的温暖,怀念他的体贴和温润。和他在一起时,她从不曾觉得有压力。

哪怕是在他变成魔鬼教练时,他对她的严格只会加速她成长的脚步。

一秒万年,强压下心头泛滥的种种复杂,强迫自己扬起笑:“亨利向我求婚了,而我答应了。”带笑的眉间洋溢着幸福的柔光,与之前的窘迫困顿形成鲜明的对比。

赫连玦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蓝眸流淌着丝丝愤怒与惊恐:“什么时候的事?”逼问的态度俨然云欢颜是他的所有物。

被他带着浓浓占有欲的话激到,云欢颜“霍地”站了起来。毫无畏惧的逼视蓝眸,语调也强硬了几分:“赫连总裁,你还没和朵朵结婚呢,就想插手她娘家人的事吗?就算你们结婚了,你也管不了你大、姨、子的事。”刻意一字一字提醒他,他们之间的身份。

蓝眸又惊又怒,逼视着云欢颜。里面毫无掩饰的怒和痛,那么强烈,控诉着她的罪行。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他强烈的痛,一颗心揪成了团。

另一道目光使她收回飘飞的思绪,强自镇定,坦然与赫连玦对视。“赫连总裁,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朵朵,别让她难过。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谁敢欺负她,我定当不饶过。”

“我不许。”强势而霸道的三个字打断了云欢颜的话,似撒旦的誓言带着魔音回荡在耳际。云欢颜错愕片刻,直到结实的大掌握着她的柔荑:“跟我走。”

赫连玦强势拉起云欢颜就要离开,蓦然惊醒的云欢颜看到了妹妹眼底的指控和恨意。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甩开了男人的大手。

“你要干什么?”快步走到朵朵身边,与她站在一块儿。以此让赫连玦更有直观的感觉:“赫连总裁,你别太过分了。请注意你的言止,你是即将要结婚的人了。”提醒着他,同时也提醒自己,更是让朵朵宽心。

眸中的痛渐渐结了一层寒霜,蓝得那样深邃,那样多情,又那样疼痛。一遍遍告诉自己,他的感受与她无关。

自此后,他们各自天涯,不会再有一丝一毫关联。可是,心却不听使唤地痛了起来,尖锐的痛似利刃刺心,将她割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在心底拼命呐喊,不要这么看着我,不要这么看着我。你的一切与我无关,与你无关。可是,那份痛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沉重。

蓝眸犀利如刀似要将她穿透,看到她灵魂深处的颜色。云欢颜虽表情冷静,心早已乱成了急风骤雨。

“玦少,你别这样,姐姐的身体还很虚弱。”云朵朵站了起来,怯怯开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含着委曲的泪珠,泣然欲泣。

突然响起的声音霹开了云欢颜心头混沌的疼痛,将飘飞的理智拉回。重新戴上厚重的面具:“朵朵,我们回房去。”她怕一个人走,赫连玦会尾随而至。

不由分说,拉起妹妹的手就要离开。可赫连玦像门神一样忤在那,一动不动,仿佛僵化成石。只是,一双眼睛仍紧紧盯着她,那样深邃,充满悲伤。

莫名的罪恶感攀爬上心,赫连玦眼里的疼痛和不信,云欢颜竟觉得自己恍似对不起他一样。心被蛆啃噬着,痛入骨髓。

“赫连玦,请你让开。”不让自己有退缩或怯懦的可能,她必须要很坚定自己的立场才能让赫连玦死心。

“小颜”断了后话的呼唤,听似呢喃,却像是可怕的风无孔不入侵袭着她周身每一根神经。

眸中的冷然渐渐被瓦解,狂风暴雨中,她好不容易叠成的堡垒,已经开始倾斜,就要轰然倒地了。

云朵朵捏了捏她的掌心,云欢颜蓦然回神。再度冷了脸,语气更加不善:“好狗不挡路,我们要休息了。”

“姐,你别这样”云朵朵扮演起委曲求全的角色,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明明她才是最深的受害者,此时却为了化解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而惊恐不安。

“朵朵,对不起。”低唤着,云欢颜十分心疼。对赫连玦所有的情意都化作了怨怼,他怎么可以在朵朵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她,他到底将她置于何地?

再怎么说,他宣布要娶的人是她啊,如今,却在她面前向另一个女人示爱,为得不到她的爱而痛苦。

这让朵朵情何以堪?

扬起苍茫的笑,眼底是浓浓的苦涩与自嘲:“姐,你不必顾虑我的感受。如果你对玦少还有情,就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只是一夜错误而已,在当今的社会风气下,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我原就”未尽的话是她巨大的噩梦与伤口,快速垂下头,让泪如流星划落。

“朵朵,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和他之间一开始就是利用,现在,我对他只有恨。”为让妹妹安心,她说出了违心之论。

一个“恨”字如陨石重重砸向赫连玦的灵魂,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躯竟有些微微晃动,眸色变了变,蓝得更加深沉。

“姐!”惊讶于云欢颜会说出这样的话,云朵朵看了看赫连玦,不由得低呼。

云欢颜表情不变,冷漠绝然,似与赫连玦没半分感情。拉起妹妹的手,从赫连玦身边快速走过,看也不看他一眼。

在离开那缕干预她心魂的气息后,整个人险些瘫软在地,抓着妹妹的手无力垂下。云朵朵不动声色地关上门,悄悄落了锁。

望那像打了一场仗的疲惫身影,云朵朵盈泪的眸子露出凶光。魔鬼控制了她的心智,邪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没想到说违心的话是件这么艰难的事,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与他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只想逃离。真正离开时,又像离了水的鱼。

云欢颜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已经没有力气再撑起笑脸去照顾妹妹的感受。也察觉不到云朵朵脸上的诡异笑容是多么森狠可怕。

“姐,现在怎么办?我看玦少对你”尾音里浓浓担忧和自卑,根本不给云欢颜有冷静喘息的空间。

从悲伤中抽出一丝神智,抬起头看着惊恐万状的妹妹。云欢颜的心情复杂极了,她不是看不到妹妹的改变。

她变得会演戏了,会伪装了,更会利用了。是她特殊恐怖的经历使然吧,她没有安全感才会拼命去抓住些什么,来确保自己的安然。

这样的想法没有错,她是太没安全感了。

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眸底一片清澈:“朵朵,你放心,我明天就回亨利的别墅去。只是,你在这里一切要小心。”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云欢颜要离开,云朵朵分不清是喜是忧。

喜的是,没有她夹杂在她与赫连玦之间,他就会将更多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忧的同样是如此,她是利用了姐姐和赫连玦矛盾,爱恨交织的感情,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然,姐姐不在自己跟前,他们会不会在她背后暗渡陈仓。

疑心思虑过重,她根本谁都不相信。

“姐,你确定玦少会娶我吗?”惊惶地问着,给云欢颜沉重的压力。

“会的,他一定会的。朵朵,你放心吧,姐姐会帮你的。”事已至此,没了退路。妹妹的幸福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听到云欢颜的保证,云朵朵眼中绽出惊喜的光彩:“真的吗?姐。”半蹲在她面前,仰起头,眼中满是担忧惊惶。

伸手摸了摸这张陌生的脸,手微微有些轻颤。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当然是真的。朵朵,你记得你是我的妹妹,我们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嗯,谢谢你,谢谢你,姐,谢谢你”高兴得语无伦次,仿佛赫连玦已是她的囊中物。扑进云欢颜的怀里,感激涕零。

搂着妹妹微颤的身躯,云欢颜有些恍惚。她答应得那么快,事情真能如她所愿吗?她真的可以让赫连玦履行承诺,对朵朵负责吗?

抬头看着窗外幽幽光影,她更加惊慌。在灯束的映衬下,天边零落的星子黯淡无光。云欢颜突然好想爸爸妈妈,如果他们还在,会赞同她的做法吗?

心里装着别的女人,赫连玦真能给朵朵幸福吗?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赫连玦对她死了心,对朵朵全心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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