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睛,不怕死的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直到他被我看到没了脾气才收回赤.裸裸的目光。
反正在一个孩子面前他又不能对我做什么,我伸手摸了摸天然挡箭牌的头,意得志满。
但我的如意算盘打早了。
因为自此之后,东少每一餐都会准备两份,另一份就是送到小女孩房间里的。
我早就见识过他小气的程度,本该对此见怪不怪,可是每每看到他那一张别扭的脸,还是忍俊不禁。
一个平时高高在上的大男人,竟然跟一个六七岁的女孩较起了劲,这算不算是丑闻?
“你好像很开心啊?”
丑闻男主角此时正斜斜的倚在门口,一双眼睛危险的眯起,嘴角写满了警告。
“没,没有啊。”我故作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今天早饭好好吃。”
不得不承认,除了转移话题之外,这话还有点讨好的意思。
而他似乎觉得在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早饭时间里,自己备受冷落,生生的瞪了我将近一分钟。
被绑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我在这两天的休整中刻意的避开有关那个阴冷地段的一切记忆,
可是由于印象过于深刻,每每在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那间仓库,那条满是深雪的小路,还有那一群陌生的男人,还是会出现在梦中,让我在深夜骤然清醒,然后伴着一身冷汗重新艰难入睡。
有时候这样一个过程会像诅咒一般循环多次,直到我的动作惊动了身边熟睡的男人,直到他将我稳稳地纳入宽敞的怀抱,我才能犹如风暴中的一叶扁舟,遁入港湾。
不知不觉间我已对他依赖至此。
现在想想之前我暗暗下的决心,想要渐渐把他从生活中抹去的决心,多少都有点大言不惭的意味了,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几天顶着病人的头衔,加上东少心里那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存在必要的愧意,我简直过着皇家般奢华享受的日子。
尽管至高待遇也会伴随着肋骨断裂的疼痛,可我依然甘之如饴。
偶尔能这样折腾一下东少我还是蛮乐意的,如果代价稍微小一点的话。
“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没必要一直住院,”他一边帮我切水果一边随口说道。
“嗯?”我眼睛一亮,是可以出院了吗?
“所以你想住在医院还是回家?”
他说道,“住在医院的话如果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会方便一些,住家里的话会比较舒服”
他头也不抬得兀自咕哝,完全不像是跟我说话的样子,没办法,我只能自己硬生生的寻找存在感。
“还是出院吧?出院的话会感觉自在一些,”我不能更自然的伸出手从他没切完的果盘里捞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
“我看你在这也挺自在的,”
“每天吃的好睡得好”他眉梢轻挑,又挑了一瓣没有核的橘子喂给我,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有嘲笑我没心没肺的意思,扁扁嘴巴,有点忿忿的一口叼过了他手里的橘子,
“像一只小狗似的,”他看笑了,大手放在我头顶,过分宠溺的揉了揉。
“汪!”我赌气一般的叫了一声,本想气他一下,却不想他笑的更开,
“哟嗬,叫的不错,再奖励一块苹果”
我别扭的扭头不肯吃,他就追着乱晃的头非要把苹果塞进我嘴巴里才死心,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我也不闹,乖乖的把那个命途多舛又被嫌弃的苹果吃了,东少则走过去开门。
这几天我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会有从未谋面的陌生脸孔来敲门,当然他们找的不是我,东少大概怕我不自在,也从不让他们进来,只是自己走过去开门,然后干脆在走廊里说话。
但这次来的却难得是一个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阮玲抱着一大束花不由分说的挤了进来,笑意盈盈的安少则跟在身后,
“你们怎么来啦?”我惊喜的坐直身体,却不小心牵动了肋骨处的伤,痛的直咧嘴。
东少急忙走过来,迅速在我身后塞了个枕头,责备的看了我一眼,
我吐吐舌头,伸手欲接阮玲带来的花,东少却抢先接了过来。
“你还说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竟然能从楼梯上摔下来!”阮玲满脸担忧的坐在了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忧色满目的女士,对她的关怀十分感动,但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能理解。
什么叫做从楼梯上摔下来
“我——”
“嗨!你也真是,你们家那拖鞋太滑了,上次我都差点没摔倒,回去赶紧换新的吧!”安少打断了我的话,转过头以极尽夸张的表情打着哈哈,
东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眼底流露出的对他的嫌弃。
“以后会小心啦”我会意说道,
阮玲应该还对我被绑架这件事毫不知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此加以掩饰,不过我暂时配合总是没错的。
十分不客套的集体寒暄之后,就是留给女孩子们的时间了,
阮玲看在我受伤的份上,十分体贴的没有像往常一样说起话来絮叨不停,只是在我问起的时候说一些自己的近况,
这种无需刻意去拉近距离却又不担心疏远的陪伴,让我感到舒服。
小可打电话过来说店里的重新装修已经收尾了,让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看一眼,为免她大惊小怪,我撒了个谎说自己有事回老家了,让她有事给我打电话就好。
阮玲看了我一眼,在我挂了电话之后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临时老板娘的责任,我说太麻烦她了,
她却说只是牺牲一点鸡零狗碎的时间而已,以咱们的交情,根本是小事一桩。
感激之余,我却对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鸡零狗碎’这个词耿耿于怀,
我说,你可别忘了自己是一个名媛啊名媛。
她笑了,说是安少教的。
东少和安少两个人不知道去哪了,过了好一会才会来,和东少一起回来的还有几天后我即将出院的消息。
为此他受到了我别致的欢迎——帮我把空了的果盘装满。
在我把果盘递给东少的时候,当事人虽面不改色极尽自然的接了过去,可就站在他身边的安少却早已瞠目结舌,
如果有一个鸡蛋的话,一定可以塞进他的嘴巴。
不过他的这点先不起波澜的惊愕很快就被病房里的一片祥和湮没了,很快他也加入了切水果的行列。
阮玲和安少两个人并没有久留,安少不甚走心的问候了几句我的病情,我们两个人对彼此的心思都十分清楚,
我知道他对我的病情早就了如指掌,他也了解我懒到不愿意理会他毫无营养的问题,可这必要的寒暄总是没办法省略,好麻烦。
“你和安少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啊?”
安少走后我问道。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就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不知道,”东少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瞬,只不过得出的确是一个听起来十分随意的答案。
“怎么会不知道”我对他敷衍的回答表示质疑,
“已经久到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了,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了。”他淡然的摊了摊肩膀,
我却忍不住有点惊讶,脑子里兀自思量着这种友情的重量。
不过对我来说,这应该和亲情无异了吧。
从家里送来的午饭如期而至,同样是出自阿姨的手艺,
不知道是不是东少刻意叮嘱过,这些天下来,阿姨做的菜几乎没有重样,这让我每天吃饭都平添了一丝期待,
今天比平时的午餐多了一份鸡茸蘑菇汤,盖子一打开我就已经饿到失去理智,最后毫不讲究的囫囵吞咽了一顿午餐。
几天后,医生如期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终于宣布我可以出院了。
虽然这几天我在这里过得十分舒坦,但比起这家医院带给我的恶劣回忆,这种舒坦还是显得十分单薄。
算上前几次的遭遇,这家医院显然已经快要成为我的第二个家了。
所以医生前脚出门,我后脚就已经急不可耐的收拾起了自己的起居用品瓶瓶罐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去非洲逃难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
东少被我过于迅速的动作弄的有些愕然,身体还维持着送医生走的动作。
“没着急,没着急”被他这么一说,我也稍微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惭愧,只好干笑了几声打着哈哈。
不过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却未曾耽搁一秒。
他看着我把这几天换洗穿的旧衣服也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了一边,轻挑眉梢淡淡的走了过来,
“这些就不要了吧。”他修长干净的手腕从口袋里拿出来,随手翻了翻我刚叠好的衣服,
他的手腕一动,牵扯的袖口衬衫微微扯进,熨帖精致的袖口把他手腕的轮廓勾勒的更加清晰。
“好好的衣服为什么不要,你败家不败家”我一把把被他翻乱的东西扯过来,不由分说的塞进了行李箱,生怕他下一秒就会直接给我扔了。
这种事他可不是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