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漱骨低眉浅笑,“你怎么知道?”
“他在心虚。”夏暖说得肯定。
漱骨嗯了一声,修长骨感的手指在夏暖脸颊上轻轻一刮,“观察力不错。他啊,就是心虚了。”
夏暖弯眸而笑,将漱骨的夸奖全盘接收。
漱骨二人刚刚走到漱生灵泉,漱焱就走进了他们的视野之中。他带着笑容,眼若星辰,对漱骨揶揄道,“这几步路你都舍不得走过来?”
“我自然不比焱儿勤劳刻苦,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漱骨回以一笑。
漱焱守在漱玙床前几日未眠,笑眼之下仍带倦色。疲倦并没有拖累他的大脑,漱骨的话一出口,他就明白漱骨不是在夸奖他对漱玙废寝忘食的守候,而是暗讽他在此之前的小动作。
前两日漱玙昏迷不醒,明争暗斗的两人也没有心思继续,如今漱玙醒来,他们之间的事情迟早都要解决。
于是,漱焱派松涧来寻漱骨,漱骨更是有恃无恐,言辞锐利。
漱焱嗤笑一声,扬起下巴朝夏暖看去,“月几妹妹没事吧?”
夏暖一愣,不明所以,“我,没事啊……”
漱焱点点头,哦了一声,“没事便好,否则阿玙会很担心的。”
夏暖的面色一僵。
漱玙和霰雪的相遇,全是因她而起。霰雪想要杀她泄恨,漱玙回转寻一方缎面。两人相逢见面,才会勾出另一番因果仇怨。
漱骨沉下脸,冷眼睨向漱焱,“说到底,若不是有人失心疯放了那祸害出来,她怎么有机会跑到长姐面前。”
他捏了捏夏暖的手,夏暖勉强一笑,再朝漱焱看去的目光复杂难言。
漱焱静了片刻,淡笑,反问,“淇奥失心疯了吗?”
“谁失心疯,谁心里清楚。”漱骨拉着夏暖转身欲走,“你想和人斗嘴,不如去找娘亲聊聊?她可很乐意收拾你。”
“珊儿最近如何?”漱焱笑意融融的声音追寻而来,似乎全然没有听出漱骨话语中的锋锐,“她最近不知道闹什么脾气,总是躲着我。”
“想问尤珊?”漱骨挑眉,“你直接问松涧不就好了。”
漱焱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漱骨毫不避讳地半抱着夏暖,下巴轻蹭她的发,笑得高深莫测,“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让松涧去查查看,说不定很快就有答案了。”
尤珊自从那一夜起,如同蒸发一般消失于漱焱的世界。他看不见她,却看得见四皇叔处的势力人脉一缕缕一个个和他远离,与他断绝联络。
这一切多半是爱女心切的四皇叔漱延卓的手笔。
漱焱唯一知道的就是松涧带回的消息,尤珊去见了漱骨。这两人见面会发生什么说什么,不言而喻。所以他才会来找漱骨,他想要破坏漱骨对尤珊的信任,只是他尚未成功,漱骨就扔出了另一个炸弹。
松涧。
漱骨让他去问松涧。
漱焱不得不心生疑虑。尤珊的消息不是其他人禀告于他,恰巧就是漱骨口中的松涧。
夏暖的平淡的声音打断了漱焱的沉凝,她没有笑,只有一明一暗的眼睛大大睁着朝漱焱看来,“什么时候放淇奥出来?他被冤枉得够久了。”
漱焱说道,“淇奥可不是我说放就放的。”
夏暖歪了歪头,似是无奈又似叹息,“好吧……”
漱骨忍俊不禁,摸了摸夏暖的头,对漱焱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何必装疯卖傻。”墨绿的眼荡着笑意,“淇奥的罪名是你安上去的,你拿下来。我将尤珊送还于你,如何?”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漱焱扯了扯唇角。
“是啊。”漱骨坦然点头,“毕竟我没有扯下你陷害二姑儿子的遮羞布……你说二姑姑知道了,会不会直接和娘亲谏言,说你残害手足心思歹毒,不配为君?”
漱焱皮笑肉不笑,“所言甚是。”
……
铿锵之声清脆。
一双手将乌黑光亮的一对峨眉刺轻轻放落地面。峨眉刺的面前立了一块细长的石柱,石柱光滑干净,其后是隆起的土堆。
石柱为碑。
“我把融华给你要回来了。”清言立在石碑之旁,手掌轻轻放落,轻抚。
无字石碑前的峨眉刺通体黝黑光滑,没有一丝一点的花纹印记,简单到极致的模样正是霰雪的武器,一对峨眉刺,名为融华。乌黑的外表几乎要融入夜色。
夜风荡起,林间飒飒。阴云浮游,惟有明月半遮半掩而亮。
清言缓缓地坐下,身体轻轻倚靠着石碑。他抬起手在融华之上一抚,灵力代替轻风将其包裹缠绕。
融华缓缓沉下地面,一寸寸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临风对月。
清言忽然咧唇一笑,揽住石碑说道,“我已经订亲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和她成亲完婚。”
笑容化作叹息。
“…你说你何必三番两次做傻事…”
“…不然你还能收到我的请帖…”
“…我的喜酒是你喜欢的桃花酿…”
缄默的石碑没有回答。
遥遥的有脚步声传来,清言抬眼,牙色的双眸在月色下越发清浅,澄澈如水倒映出熹娆的身影。她穿着一件橘红色窄袖束腰长裙,双手抱着一捧白紫相间的盛开花朵。
她朝清言扬起笑,抬脚跑去,怀中的花随着她的跑动一朵两朵地掉落,沿着她的脚步逶迤而至石碑之处。
“珊儿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熹娆蹲下身来,将怀中的花一朵一朵整齐地摆在了石碑面前。
清言这才看清了这花,花瓣洁白,花蕊细长泛紫,犹如针砭之影转了整圈。
时钟花。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际,阴云沉沉,方才还得以窥见的月亮只有小小一角。
时钟花一般日开夜闭,只有遇见阴天才有可能直至深夜或者次日早晨凋谢。
今天,恰好是阴天。
熹娆将时钟花在石碑周围摆了一圈,她咬唇看向清言,恰好看见他张口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珊儿说的。”熹娆说道,她的目光在石碑上转了一圈,又惴惴不安地瞅着清言,“清言,你对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