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霰雪跪落在地，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犹如血池之中爬出的恶鬼魑魅。细白的剑光穿破了血色，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她的心脏，从左胸口刺出。
黏腻浓稠的鲜血染红了细剑，沿着细剑锋利的剑身滑落，在剑尖凝聚成珠，滴下。
“枉你多活一世，依旧不知好歹。”冰冷的声音从身后落下，字字珠玑刺破皮肤钻入血肉。
霰雪的手抖了抖，发簪落地，“怎么会……”她张开五指握住了细剑，细剑割破手掌皮肤，新的血液潺潺而落。
夏暖看见霰雪身后手持细剑的人，身体瞬间放松，彻底瘫软在漱玙的怀中。身体渐渐往后倾倒，夏暖抬眸，看见漱玙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放落地面。她和夏暖四目相对，目光微颤。
“阿玙……”夏暖去抓漱玙的手。
漱玙不语，只是轻轻地将夏暖的手压下，自己缓缓起身，走向了霰雪。
夏侯未羽冷笑，斜眼睥睨，“夏侯余雪，你以为想起了血刑之法，我就奈何不了你？”他俯下身，手中的细剑往前一送，剑身缓慢而坚定地穿透霰雪的胸膛往前刺出，“被自己的血伺候地可舒服？”
血刑在夏侯家已有水平之分。夏侯未羽身为夏侯家嫡子，天资聪慧，掌握血刑魂印等秘法炉火纯青。其威力自然不是夏侯余雪那个私生女能够企及。
就算霰雪是夏侯余雪未散之魂，记忆在炼魂泉的雷击炼魂之下才堪堪恢复，那更不可能和夏侯未羽相提并论。她的血刑能够震慑他人，在夏侯未羽的面前完全上不了台面。
夏侯未羽能够轻而易举地阻断她的攻击，转瞬间掌控她的血液，用她的血液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霰雪的双眼恍惚，朦朦胧胧地看见了漱玙的身影，犹如梦中仙子翩然靠近。仙子在她面前蹲下，素白染血的手捡起了跌落在地的发簪。
漱玙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霰雪，霰雪的神志似乎混乱，表情竟然不复阴冷凶狠，浮现点点无辜茫然。
漱玙的手指在发簪上轻轻摩挲，温和的灵力丝丝缕缕缠绕其上，让发簪也让上了温度变得温暖怡人。
夏侯未羽瞥向漱玙。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漱玙毕竟是漱石的长公主，他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冷眼旁观。细看之下，他发现漱玙的左耳下面脖子一片都是密密麻麻的血孔，鲜血染红了一片。
这是，血刑的伤口。
在冰冷的视线笼罩下，漱玙泰然自若，她犹如画眉之姿一般轻捏着发簪，举到了霰雪的眉心，然后缓缓点下。发簪刺破了眉心的皮肤，眉间冒出一滴滚圆的血珠，血珠沿着霰雪的鼻梁滑落而下。
发簪上温和的灵力钻入了眉间的血口，漫入了霰雪的血脉。
霰雪的身体猛然一震，双目怒睁，恐慌肆虐，她浑身战栗，气息奄奄，最后的气若游丝化作了哭腔的呼唤。
“哥哥……”
啪嗒。
一滴泪从一侧眼角滚落，滴落刺透胸透的细剑。
泪溅血起，最终落地无声。
霰雪亦无气。
夏侯未羽怔了怔，缓缓抬眸看向漱玙，“你做了什么？”
漱玙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看着霰雪，然后伸手摸向了她的脖子，确认她再无脉搏之后，她才起身。头也不回地朝一个方向走去，然后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捡起了两节弧形的丹木树枝。
夏侯未羽看不懂漱玙，此时也不欲多问，抽剑而出。霰雪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倒落在地。
夏侯未羽在夏暖身边蹲下，确认她只有手臂被灵力震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能起来吗？”他轻声询问。
夏暖早已经坐了起来，此时夏侯未羽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得以倚靠。夏暖点了点头，“我没事。”目光担忧地看向不远处抱着断裂的丹木树枝蹲坐在地的漱玙。
她右手依旧疼痛，只有腾出左手从腰间取出了一方缎面。这是漱玙送给景尚梨玉白长鞭时包裹所用，只是缎面上绣着的泽字，让夏暖不得不将其留下，再寻机交还给漱玙。
只是，她看着失魂落魄的漱玙，竟然不敢发出声音惊动她。踌躇半晌，夏暖在夏侯未羽地搀扶下起身，轻手轻脚地朝漱玙走去。
漱玙的视线中出现了熟悉的缎面，她神游的思绪倏然收回，接过缎面，和丹木树枝紧紧地握在手中。
“阿泽……她死了，她死了。”她埋下了头，声音哽咽，“我亲手碎了她的魂魄，让她魂飞魄散，让她永不超生。”
夏暖在漱玙身边蹲下，心疼地看着她。她明明下不了杀手，最后竟然还是出手了，一出手便是毁魂灭魄。
“暖儿。”夏侯未羽出声提醒。
夏暖回神，这才发现漱玙双眼已经紧闭，正朝自己无力倒来。
……
漱玙躺在床榻之上，沾染了血迹的衣裙已经被水云换下，此时只着白色里衣，昏迷不醒。
“嘶。”手臂的刺痛让夏暖收回了视线，转回头来看向自己被漱骨抓在手上的手臂。
夏暖手掌上的皮肉上已经愈合，倒是被霰雪灵力所伤的手臂冰冷刺骨寒痛磨人。漱骨坐在她的身边，十指覆上了温暖微灼的灵力仔仔细细地给她按摩手臂。一冷一热的灵力在手臂之内交缠窜动，手臂时涨时痛。
“知道疼了？”漱骨斜睨夏暖一眼，眼中担忧，嘴上可没客气，“看见霰雪不知道喊人，起码也躲远一点，就你们本事大，还要追上去。”
说着话，漱骨的目光已经降了一个温度瞥向了一旁的景尚梨。
景尚梨那边有大夫专门检查，一通望闻问切探测灵力才确定景尚梨并无大碍。她和夏侯未羽本来并无必要来到这里，只是漱瓷想要询问事件详情，这才将二人留下。漱瓷留在里间坐在漱玙床边，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半晌，夏暖的手臂好转些许，至少没了刺痛之感。漱骨直接让水云给漱瓷传话，他和夏暖先行离开。夏暖心中甚是担心，犹豫着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