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等你。”漱玙若有所指，“上灵界是那场大战的罪魁祸首，但是发起战争的不是平民更不是一心一意想留在你们身边的她。你对上灵心怀芥蒂，我能理解，但是......”
她抬手摸了摸夏暖的侧脸，“她也是受害者，别恨她。”
别恨她......
漱瓷和漱玙果然是母女，就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样。
夏暖勉强扯了扯嘴唇，扬起了一个不算笑容的弧度。
漱玙说话很有分寸，夏侯未羽和景尚梨听了全程对话都不知道夏暖的娘亲究竟是谁。只不过夏侯未羽沉浸于自己的往事，景尚梨很有眼色地沉默不语。
四人之间竟然再无言语，直到船舫靠岸。
漱玙一脸可惜，“只顾着说话了，忘记让大家去甲板上看看景。”她伸手拉着夏暖起身，目光将三人都照顾到位，“瓯春湖上景色很美的。”
“上船前就觉得很美了。”景尚梨说道，杏眸闪闪，活泼的语态似乎在故意挑起身边气氛沉沉二人的注意，“我在外面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四季花苞同时怒放。”
漱玙笑了笑，“瓯春湖后面是惊石山，我们去爬山吧。”
船舫靠岸。
初春的瓯春湖波光粼粼，温暖的光线被湖面折射向每一个角落。
水云跟在漱玙四人的不远处，她脚步无声，看着漱玙带领着月几公主和两位客人沿着惊石山蜿蜒的长长的楼梯往上走。
一身白裙的漱玙只是一颦一笑就完美诠释了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高贵美丽和出尘脱俗。
这样的漱玙，这样的长公主很美。也让漱石所有人对她更加恭敬更加怜惜。可是，日复一日陪伴在漱玙身边的水云却很焦虑不安。
漱玙的出尘脱俗或许会让人赏心悦目，可是水云并不如此觉得。她只觉得漱玙渐渐流失着活力和人气，尽管漱玙时刻微笑着，水云却感到了若有似无的死气。
虽然泽瑾的魂魄时刻与漱玙相随，可是魂魄毕竟不再是生灵。
此时此刻，水云看着漱玙对夏暖，对景尚梨，对夏侯未羽扬起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生机，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尚梨和夏侯少爷有喜欢的人吗？”漱玙温柔笑着，无比像一个操心晚辈情感生活的长辈。
也所幸漱玙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被贸然询问情感的两人都不觉得唐突。
夏侯未羽在夏暖好奇的目光中摇头，“没有。”
景尚梨嘻嘻一笑，脸蛋微红，眼睛明亮，“我有呀，有喜欢的人。”
四人慢悠悠的沿着台阶一步步攀登往上，并非人类又有灵力的四人并不觉得劳累。闲庭信步一般，登着台阶，赏着景色，聊着闲事。
夏暖和夏侯未羽一脸了然。
“是谁啊？”唯有漱玙问道。
“是苏兮。”景尚梨回答道，说罢还怕长年待在漱石古地的漱玙不知道，补充了一句，“憬王苏兮。”
漱玙的脚步一顿，提着裙摆的手一松，长长的裙摆扫落阶梯，覆盖了地上飘落的花蕊草叶。
“怎么了？”夏暖下意识的伸手，扶住漱玙，还以为她的身体不适。
漱玙迟缓的眨了眨眼睛，看向景尚梨，“你们成亲了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景尚梨顿时窘迫起来，“还没......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扶着漱玙的夏暖忽然察觉到漱玙松了一口气，在她疑惑之时，漱玙拍了拍夏暖的手，继续往上走去，淡淡的声音尾音上扬，似乎是在询问，“九妖应该不能和妖族通婚吧？”
景尚梨一愣，“是啊。不过景家大多都是人类血脉，所以……”她一顿，咬着唇笑了起来。
夏侯未羽和夏暖对视一眼，诡异的默契让他们察觉到了漱玙的异常。不过夏侯未羽头也不回的跟上了漱玙的脚步，夏暖挽住了景尚梨，带着她跟上。
漱玙似乎没有察觉到景尚梨的变化，声音中还有些苦恼，“尚梨喜欢憬王的话，岂不是非要离开漱石不可了。我还期待着你能留下。”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经常来看你们。”景尚梨说道，和漱玙相视一笑。
四人终于登上了惊石山的山顶，他们才发现山顶上竟然有一座小庙。层峦叠翠，琉璃玉瓦，绿色掩盖了小庙，远处只能看见小庙的屋顶以及一角屋檐。
小庙前铺设了足有一丈宽的大理石，其上除了落叶三两片再无尘埃。显然这里每天都会被人细心打扫。
漱玙拉着夏暖的手缓缓走近了小庙，跨入高高的门槛。夏侯未羽和景尚梨在她的目光示意之下也无声跟上。
大门之内有一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上是美丽的浮雕彩绘，细看之下能够辨别出石壁上是龙凤灵猫。石壁前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桌上摆满了贡品，正中间一个巨大的香炉中正飘散着轻烟。
漱玙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带着众人绕过了石壁，迈出了一扇木门。他们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苍翠高耸的古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两道走廊过道从两侧连接着正中间的巨大方亭，亭周白纱垂落，亭内竟然是一个小小书房。书架，书桌，木椅，纸墨笔砚应有尽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展巨大的屏风。
屏风上是白色的绸布，布上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画中乃亭外古树下花丛前，两个女童携手而坐，裙摆撒开在身后花丛一般盛放。卷发女童的眼眸墨绿，腼腆浅笑，她的身后有一男童靠着古木虬劲根枝而坐，手持玉笛放于唇边。无声的画面恍若有乐声冲出。
夏暖情不自禁走上前去，手指抚上了屏风。卷发女童面前的女童发黑而直，双眸乌亮。而她的裙摆之上蜷缩着一只半眯猫眼昏昏欲睡的白色小猫……
“这是氲染。”她的指尖从画上掠过，“这是我和阿玙，这是……”
“是阿泽。”漱玙的目光在吹笛男童的身上萦绕不散，她笑了笑，“尚梨，这幅画是我爹所画。”
“二叔？”景尚梨正捂着嘴唇，“画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