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他有生命危险吗!他流了好多好多血!真的好多!医生!求求你一样要……”

“这位家属您先冷静, 我们现在要给患者做检查, 请您先出去,这里是不能进的。”

面前的绿门唰的关上,闻欢被堵在了外面, 她急的一直拍一直拍, 声音又大又响,只是徒劳。

迟海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臂, 拽着她到走廊另一边:“闻欢!你冷静!闻欢!”

闻欢死命挣扎, 边挣扎边大喊,值班护士一路小跑着过来:“哎, 你们小点声,医院禁止喧哗。”

“抱歉,我马上带她出去。”

迟海道歉,不管闻欢愿不愿意, 强硬地拖着她去了楼梯间。

到了楼梯间,闻欢彻底崩了, 她靠到墙角,捂住脸蹲下,脑袋埋进膝盖里,失声痛哭。

眼前是一团红色的血。

陈清河被人一脚踹倒,他单膝跪到地上, 想反抗,但是抬头看到被人困住的她,他嘴唇动了动, 最后只轻轻地说了几个字:“闻欢,乖,闭上眼。”

“别看。”

迟海站在一边,听闻欢哭得撕心裂肺,昏暗的楼梯间里环绕着她的哭声,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杂乱的大仓库,狼狈倒在地上的陈清河,和一旁已经哭成泪人的闻欢,差不多也能想象出当时的惨烈。

“闻欢。”迟海终于挪动步伐,他拍拍闻欢的肩膀,“别哭了。”

闻欢这会儿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她就只是哭,心疼,愧疚,恼怒,很多情绪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她想到了很多,也想起了很多。

那些被她扔到记忆角落里的东西这一瞬间全都被翻了出来,这些年的喜欢,他的拒绝,她的纠缠,还有他转瞬即逝的关心。

承认吧,闻欢还爱陈清河。

无药可救的爱他。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楼梯间被护士推开,迟海连忙走过去:“我是我是!”

闻欢也猛然清醒,她撑着地站起来,蹲的时候太长脚麻,她打了个软腿,扶着墙走过去。

眼眶红红的,里面含着泪,哭过的大眼睛水光光的,她走过去抓住护士的手:“护士,怎么样了,他的情况怎么样!”

“这位家属,请您先冷静。”护士好不容易掰开闻欢的手,低头看看,一片掐红的指印。

她解释说:“病人情况很稳定,没有生命危险,基本都是外伤,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右手手臂骨折,两根肋骨骨裂,脑部受了伤,轻微脑震荡,不严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轻微脑震荡。”闻欢低声复述了一遍,脸色苍白,焦急地问,“严重吗?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护士摇头,宽慰她:“一般来说都不会。”

“一般来说不会。”闻欢又默默重复了一遍,略激动地抬起头,“那万一呢?万一出现了怎么办!”

“这个……”护士有点无语。

关心则乱。

迟海看出闻欢现在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逻辑理解能力,他给护士道谢,询问接下来去哪里看陈清河,然后再次强硬地拽着喋喋不休的闻欢走了。

陈清河直接走内部通道去到住院楼了,迟海连拖带拽带着闻欢去另一栋楼,她现在完全卸了力气,就像一团没有骨头的软物,不住地抽涕,机械地往前挪。

好不容易到了住院楼,11层,迟海给陈清河办的是单人加护病房,到了门口,医生还在里面给他检查,一看到他,闻欢突然活了,挣脱开迟海跑过去。

“哎闻……”迟海摆摆手,罢了,随她去吧。

闻欢跑进病房,动静大到医生吓得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恐.怖.分子袭击呢。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陈清河,闻欢突然安静了,她停下了脚步,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过去。

模糊之间,她仿佛看到病床上的陈清河睁开眼,淡淡看着她,沉沉地说:“闻欢,过来。”

“这位家属。”医生拍拍她,“你衣服上也有血迹,如果受伤了尽快做检查治疗,别拖着。”

“我没事。”闻欢使劲摇摇头,大眼睛簌簌掉下泪来,她又想起一些画面,鼻子一酸,又掉下豆大的泪珠,她吸吸鼻子,哽咽地说,“都是他的血。”

“都是他的。”

医生看她情绪又不受控制了,叹了口气,和迟海打个招呼后,带着护士走了。

迟海看了一眼两个人,退出病房,关上了门。

闻欢哭了一会儿,抽抽鼻子,擦干脸上的泪,哭过的眼睛明亮澄澈,她走过去,看着病床上的陈清河,盯着看了一会儿,她搬了把凳子坐到一边。

抬起手,一点点抚过他的五官。

浓密的眉,眉峰凌厉,眉骨英挺,笔直的山根,薄薄的唇,现在嘴唇很干,很白,起了一层皮。

闻欢端起桌边的水杯,用棉棒沾了点水,一点点涂到他的嘴唇上,陈清河安静地躺在床上,乖乖地任她摆布,从小到大,陈清河哪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闻欢鼻子发酸,轻眨眼,两滴泪掉到陈清河脸上,顺着下滑,湿润了他的嘴角。

有点咸,有点涩。

“陈清河。”

闻欢哭喊的太多,嗓子很哑,发闷,像是破锣。

她放下水杯,静静地看着他:“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放弃,爱过,都是假的。”

“我还是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说着说着,闻欢眼角又掉下一滴泪,她抹走眼泪,清清嗓子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

闻欢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她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才继续说:“对不起,一直以来陪着我这个麻烦聚集地,真是,辛苦你了。”

她说着说着还自嘲地笑起来,她说的投入,并没发现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

闻欢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好了一样,她重重吸了口气,强扯出一个微笑:“陈清河,我想明白了,你放心,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一定离你十万八千里,真的,再也不烦你,保证不烦你。”

闻欢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她扣扣手指甲,眼角滑下泪水,笑笑:“恭喜你啊,这么多年了,终于能拜托我这个麻烦聚集地了,我……”

“闻欢,谁允许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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