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微弱的气息打在他的手上，暖暖的、轻轻的。
沈皓天闭着眼长长舒口气，再次睁开时已恢复往常冰冷。
“阿诚，先带爷爷去医院。”
沈天行虽然没什么大碍，可毕竟是上年纪的老人，难免受到惊讶。
“孙媳妇……”
“您先去医院，我们随后就到。”
知道爷爷担心什么，沈皓天打断他解释道……
医院。
在车祸后第二天宁一在医院醒来，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难受的皱眉。
她微微睁眼，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还有眼旁忙碌的身影。
“好渴……”她无力的呢喃。
感觉嗓子都快冒烟，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水杯。
宁一动了动身子想去拿，只是稍微用力背上都撕扯着疼。
“啊——”
怎么这么疼，好不是死了吗？
“少奶奶，您醒了，我去叫欧阳医生。”小翠兴奋道。
车祸后，少爷就让她来医院照顾少奶奶，刚下手术室那会儿吸着氧气和输血袋子，可把她给下坏了。
好在现在总算醒来了，少爷应该会很高兴吧！
看不翠兴奋跑车病房，宁一想要叫住却发不出声。
病房的门再次开启，小翠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身穿白大褂的欧阳信，宁一已经清醒不少，由于所有的伤口都在后背，所以她只能趴在病床上，再加上动弹不了，整个像一条搁浅的鱼。
欧眼信走近，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她。
玩笑道：“这露背装以后怕是跟你无缘了。”
虽说是开玩笑，可难免不为她感到可惜，一般女孩别说这么多伤口，就算一条小小的疤痕也够她们折腾，帮宁一清晰伤口时，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背，手一顿都不知从何开始。
宁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算是回应。
她也很无奈，自己刚回国才多久，怎么每一次狼狈都被他撞见。
“不过你放心，我技术不错就算是留疤也会比别人的好看。”说着，欧阳信给宁一做着常规检查。
听了他的补充，宁一真不是高兴呢还是庆幸，这也算是安慰？
索性老实趴着让他检查，不过这冒火的喉咙着实有些难受。
再看到她起皮的嘴唇后，对一旁的小翠说：“给她喝点水，到时别伤口好了，人却渴死了。”
小翠听到欧阳信的吐槽，忙给宁一端水，宁一醒来好一时高兴，竟忘记询问她是否要喝水，这要让夫人和少爷知道，那不知道自己要死多少回。
看着被吓得手忙脚乱的小翠，宁一趴在病床上白了他一眼。
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他分明是打趣逗她们玩。
说来也奇怪，她这刚醒来被欧阳信这么一闹精神倒好了不少，这个怪人哪像是全科专家，走出去说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倒有人信。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伤口没事，没有发炎。我得跟皓天回电话了，你不知道他抱你进来时的样子，啧啧……”欧阳信咂舌，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就连小翠都忍不住笑了。
可宁一却笑不出来，她是个记仇的人，她没有忘记他是如何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救自己呢？还有，他的腿……
模糊中她记得一个男人奔向自己，那个男人长着和沈皓天一样讨厌的脸。
她矛盾也开始疑惑，沈皓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宁一醒后一直趴在床上不能动弹，许是照顾宁一一夜没睡，小翠在一旁沙发上睡着了。
鼻腔里充斥的消毒水味道让宁一恶心，虽然这间病房已经很豪华甚至有些奢靡的感觉，要不是穿上躺着被包成粽子的自己，很难想象它是病房而不是某个豪华的酒店。
这一间病房比一个普通人家的家还要大，从落地窗往外看，还能看到海景。
可即便如此也很难消除她心中对医院的恐惧，那个漆黑的晚上，母亲就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任她怎样大声呼喊，母亲也没有睁眼再看她一眼。
闭上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鼻头也开始发算。
听小翠说，爷爷没有大碍，只是些轻微的擦伤，观察两天有便可以出院。
此时人民医院另一间豪华病病房里，身穿病号服的沈天行正在用研究的眼神看着他的长孙。
这个重新站起来的长孙，这个他一手培养的接班，这个商业天才……
“你的腿早就可好了？”
“是！”
“所以坐着轮椅是在欺骗我？”
“是！也不是！”
沈皓天面无表情地站在爷爷面前，他之所以隐瞒自己腿好的事，是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他才有精力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爷爷向来喜欢利用权衡之术来来管理公司，对他和皓宇亦是如此，所以他才不能将事实告诉他老人家。
“你倒是问心无愧，亏我这两年处处帮你，怕你吃亏，私下暗示那些董事支持你，到头来却被你耍的团团转！”沈天行生气的指责。
他早该知道他这个长孙不是池中之物，他不介意沈皓天用一些手段权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他绝对接受不了别人对他的欺骗。就像沈皓宇虽然在公司的经营上动了很多手脚，可对沈天行却不敢不半点歪心思，所以这么久以来沈天行才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沈皓天又何尝不了解爷爷的底线，这个既是老师又是爷爷的长辈，他下车是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最终于他还是选择在爷爷面前站起来，这辈子他应该不会再做第二次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决定了吧？
“我知道爷爷为我费心。”
“你真的知道吗？我给过多少机会，让你回CM上班，可你是怎么告诉我的？”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回荡在豪华的病房里，他像古代的帝王坐在沙发正中央，像审问犯人一样审问对方。
“可您知道，我要的远不止这些。”沈皓天不急不慢地解释，眼底染上一层微不可察的情绪。
不仅是他，还有叶琳娜那个二十多岁就开始守寡的女人，对他的付出与培养不比面前的老人少，期望也一样。母亲还在努力他又怎么能懈怠？
“我当然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是你居然设这么大一个局来欺骗我！”激动地拍着沙发间的茶几，发出“砰砰”的声音。
看着暴怒的爷爷，沈皓天沉默了，既然事以至此，他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索性现大局以定，爷爷也无力回天。
“要知道你现在还没到绝对胜利的时候。”
良久，沈天行平复好情绪，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淡淡地提醒。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两天他想清楚一一件事，皓天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防着皓宇，再等待一个好的时机，等他露出马脚便可直接反败为胜。
所以这几年他一定没闲着，出了自己安排的一些董事，私下他应该也结交了不少，包括合作企业和竞争对手都尽在他的掌控中。
即便如此，沈皓天仍旧没有全胜的把握，这么些年他有意让公司分为两派，分别支持两个孙子不是没有道理，就是为了防止有一天其中一个有不轨之心。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会是沈皓宇，毕竟沈皓天一直是自己培养的接班人他更笨不需要去争抢什么。可以出乎他预料这居然是沈皓天，他原全就是有利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知道！不要坐以待毙，这是您教我的。”
“……”
沈皓天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认真欣赏着。
他娶了宁一，等她怀孕生下孩子，他的股份占额便是CM最多的，虽然稳操胜券，可他并不想这么做，吃相难堪不说，CM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沈天行猛地睁眼，看着他的背影，是那么像年轻时的自己。
“爷爷，我并不想与谁为敌，只是放眼望去，世界已经慢慢发生变化，而CM却一直停滞不前反而内部消耗。表面看我们是坚不可摧的大企业，占着市场最好的资源，可如果再这样下去，难保您辛苦创建的这一切不会消耗殆尽。”
沈皓天的声音一贯低沉，听不出情绪。
这些都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如果说争取继承权是为了母亲，那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带着CM走向另一顶峰，实现自己的抱负。
家族企业的忧患就此，沈天行又何尝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刻意将公司分成两个阵营来相互制衡。
只是久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大实话，心里忽然有些兴奋。
他长长的舒口气，拍着自己大腿站起来。
颤颤巍巍走到床前与沈皓天并排站，沈皓天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可以最终还是没有。
“曾几何时，我也是一个满怀抱负的人！”丢下这一句，又换来爷孙俩长长的沉默。
……
“去吧！去看看宁一，听说她醒了，替我好好谢谢她。”沈天行摆手对身旁的男人说着。
他的话让沈皓天一怔。
爷爷这算是原谅他了？
“谢谢爷爷！”由衷地说着。
谢谢他没让CM再次置于水深火热中。
谢谢他理解自己。
谢谢他让自己成为沈家的子孙。
“她是个好女孩儿，好好待她。”
在汽车撞上崖壁那一刻，他看到宁一不假思索的扑向自己，眼里没有半分犹豫，那一刻他就断定皓天没有娶错人。
沈皓天听了爷爷的评价，不动声色地弯弯嘴角，眼底复杂的流光迅速闪过。
好女孩儿？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