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吕季通提了坎儿井的建议，虞婉婉的院子就变得繁忙起来了。
僚卿进出频繁，有时卫非带着图纸一坐就是一上午。虽然婉婉说过她只知个大概，并让他把图纸拿给吕季通，但卫非是就是死心眼的黑上了她。
“我真不知道详细该如何设置这些水闸，我只是从西边来的客商那听了个大概。”
卫非面露疑惑：“西边？”
“西顼，也许更往西。”
卫非大惊，“西顼之外就是胡番，难道番人在水利上已如此先进？”
婉婉趁机问道：“胡番是不是有大片沙漠？”
“是。”
“那没错，就是他们发明的坎儿井。”
卫非顿悟，“如此确实说得通。胡番气候干燥炎热，水向来被视作珍宝，为占领一处水源经常有两个部落大打出手。”
忽然门外有人一声长笑，“卫卿若能将番人之技为北燕所用，就是大功一件。”
吕季通推门而入，向虞婉婉拱手一揖，走到桌前看了看图纸，“这处是吊闸么？”
卫非说：“是。小郡主告知的坎儿井实在是构思巧妙，若修建地点得当，不仅能蓄水还能泄洪。”
婉婉就笑，“泄洪的功用是你想出来的吧？胡番缺水，他们才不会考虑泄不泄洪呢。”
卫非谦虚地低下头：“是小郡主才思过人。”
吕季通说：“卫卿无需自谦，你做得如何将军心里有数。”随即又夸奖了卫非几句，喜得他手足无措，赶紧抱着图纸跑了。
婉婉团坐在炕上，笑眯眯地说：“卫大哥干劲儿很足呢！”又拍拍身边座位，招呼吕季通同坐，“地上凉，吕叔叔找我有事？”
吕季通也没和她见外，依言坐在炕上，把来意表明。
原来婉婉自回到王府就很少与家眷接触，其他人还好，将军有一位茹夫人却是不得不应付一下的，因为此人是先前被处决的太守王准之妹。
婉婉顿时头大，“我知道她是谁，所以对女眷尽量避而不见。虽然下令处死王准的人是老爸，但起因到底是因为我告了他一状。当时我哪儿知道会和王府的人有交集，只想着……”
吕季通摆摆手说：“小郡主无需担忧，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哦？快说快说。”
吕季通便把有关王准一案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其实将军早就知道这厮贪赃枉法，但王氏在大顼皇朝时便是门第高贵的名门望族，三王之哗后，分立的三个国家中又各有王氏族亲，所以对王准的族人不能不顾忌。
“只是贪污一点钱财很难置他于死地，对付这种士族之子要惩治就要一治到底斩草除根，必须给他扣个大罪名，大到让朝中重臣无法为他开脱。”
婉婉歪着头，“难道我跟茹夫人说你哥哥治内不严放进了刺客，所以他该死。”
吕季通大笑，“非也。这件事的关键在于茹夫人与王准并非一母所出，未出嫁前，她在家中地位极低，是王氏为了拉拢将军才强迫她嫁进来的，且如今也是王氏族长给她施压，让她替王准的家眷说项，并替王准出一口气。”
婉婉飞起眉毛，“她想怎么出？揍我一顿？”
吕季通晒然，“女人的伎俩，不外乎那几样。终究是圈在院子里，也翻不了天。我以为，小郡主倒是可以利用她所求和她所恨。”
所求和所恨？
第二天吃过午饭，婉婉带着留兰和藏音走向茹夫人所居的院落。满园枫叶，红得让人炫目，原来是借了瞻雪台下枫林一角而建的院子，不大，却幽静自得。
待被婢女请进屋，茹夫人端坐上位，还很年轻的脸上满是寒霜，“想不到小郡主还有胆来我这里。”
留兰立刻抢前一步斥道：“夫人既然知道是小郡主，怎么不行礼？”
王茹冷笑：“这郡主的头衔不过是府里人叫着方便，没有正式诰封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婉婉没闲心斗嘴，直来直去地说：“行了行了，又不是你和我有仇，你还真打算替那个逼你嫁给我爹的人报仇不成？”
“他是我兄长！”
“那就该有个当兄长的样儿！拿妹妹换前程的兄长也配你为他冒险吗？我问你，我点心里的泻药是怎么回事？我马车的车辕子断裂又是怎么回事？拜托了大姐，拉稀也拉不死我，难得出去一次，吕季通都得派人把我路过沿途布上暗哨，你还自作聪明呢？”
王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你！”
婉婉就嘟囔，“进屋半天也不让个座儿。”侧身一屁股坐在王茹身边，一手支着膝盖一手搭着炕几，“我知道老王家给你施压，想你替王准的家眷求情。可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气，你更知道一个月你也见不到他几次，即使见到了你说话他也不听。你在老王家没少受气，进了燕王府还有人挤兑你么？还有人克扣你么？这儿才是你的家，我爹是你夫君，我是你闺女，你一个当娘的不护着我，还帮外人算计我，有这个道理么？”
王茹哪儿见过这么连蒙带唬的阵仗，只知道瞪着虞婉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