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无菌室的设备全部都是透明的，要进去，必须穿防尘服。
因为没有纪知念那么小尺寸的，就只给纪知念罩了一件上衣，然后把下口扎紧，宛如一只粽子，再由医护人员抱进去。
为什么需要如此严格的措施，是因为医生刚给纪云宸做完开颅手术。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纪云宸依旧没醒。
再加上他身上的创口太多，无菌室显然是一个加速身体恢复的最佳途径。
医生将纪知念抱到纪云宸身边，在老者的暗示下，离开无菌室。
“爸爸？”戴着口罩，纪知念凑近纪云宸，试图唤醒对方。
但纪云宸一动不动，只有心电监视仪的跳动，以及呼吸机的压缩声在告诉来探望的人，他所探望的人还活着。
纪知念抬手轻轻抓了一下纪云宸的袖子，宽大的袖子垂下来，就跟戏服一般。
其实纪知念什么都懂，只是头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父亲，他幼小的心灵着实受到不小的打击。
“……爸爸。”手上微微用力，纪知念抓着纪云宸，但是他没哭。
以前纪云宸就教过他，不到真正无法挽回的时候，眼泪都是多余且消极的。
纪知念相信纪云宸能好起来，所以他就忍着不哭。
仿佛只要他没忍住，纪云宸就可能救不回来一样。
“淳爷，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但究竟能多快，要看患者自身的恢复能力。”无菌室外，医生向老者报告着纪云宸的情况，这次显然比上次更胸有成竹一些。
老者却是盯着玻璃墙里的父子，默不作声。
他缓缓皱起眉头，知道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但纪云宸目前的情况并不适合被转移。
“不过有件事我必须提前向您说明，病人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要糟糕，可能即便醒过来，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至于是否能预后良好，现在还无法估计。”医生顿了顿，补了一句。
老者的脸色刹那下沉，他慢慢转动浑浊的眼珠，睨了医生一眼。
拄拐的手微微颤抖，半天，老者才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只要能醒过来，其他都是小事。”
纪知念去探望纪云宸的时候，周恺真的只在客厅里自己泡茶，哪儿也没去。
事实上，他对这个地方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为了带纪知念来而已。
为什么不与乔晨曦见面，是周恺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太早让乔晨曦与纪知念见面，可能会错过些什么，而周恺来到这里，其实短时间内就不打算走了。
老者不欢迎周恺，但只要纪知念不走，他就有把握成功留下来。
“嗯……真香。”周恺拆了一盒罐子茶，是珍贵的老树种，看起来十分昂贵。
他慢条斯理地自己烧水，自己泡茶，旁边还有刚才佣人端上来的手工茶饼，配起来刚刚好。
望一眼门外，天边的天光已经逐渐放开，周恺不由微微扬起嘴角。
“秋雨，总是如此短暂。”
地面还是湿的，空气的湿气饱和度很高，乔晨曦开门下车，正好在围墙边上。
从墙头探出来的树枝十分茂盛，叶片上的雨水点点，承受不住的部分便下起二次雨。
乔晨曦的袖子被弄湿了一点，她索性卷起来。
“看来是来了贵客。”青年侦探往纪宅里瞧了瞧，他走到门前便按铃，“乔小姐，我们今天还是物业管理人员，是来收钱的。”
冲乔晨曦眨眨眼，青年侦探的表情十分调皮。
乔晨曦微微一怔，不禁失笑着摇头。
“叮咚，叮咚……”
等了大概五分钟，这次还是南妈出来开门。
比起昨晚，南妈此时的表情显得忧心忡忡。
“南妈！”乔晨曦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冲对方招手。
看到是乔晨曦，南妈紧走几步，赶快把铁门打开。
但她说的第一句却是，“乔小姐，今天不太方便，你们快走吧。”
闻言，青年侦探和乔晨曦对视一眼，这无疑是间接在告诉他们，里面有大事发生。
“南妈，怎么了？”乔晨曦来这一趟，不是看看就走的。
南妈为难地瞄了一眼主建筑，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昨晚那个女人又走了出来。
她看到乔晨曦和青年侦探的时候，眼睫一动，却是大方地笑着走到门口。
“又是你们啊，怎么，昨晚还没谈妥吗？”
女人问的是南妈，南妈讪讪回道，“具体事宜还没定下来。”
“物业办事这么墨迹？”听南妈这么说，女人脸上笑意锐减。
她的目光在乔晨曦身上逡巡，让后者不太舒服。
“不好意思啊，我们要确定一个方案，才能加收物业费。”青年侦探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再次开始胡诌，他往前站了一些，刚好将乔晨曦挡住。
与门内的女人对上视线，青年侦探人畜无害地笑了笑，随即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是纪先生什么人？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找纪先生本人确定一下。”
青年侦探猝不及防地打直球，乔晨曦简直想为他呐喊叫好。
她设想过一些情况，但没有考虑过直接询问。
但青年侦探这么说，似乎也没有毛病。
但女人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她拢了拢自己的大、波浪，表情稍显不耐烦。
“什么事情一定需要我老公确认？他很忙的，没有时间接待闲杂人等。”
女人的语气十分傲慢，斜眸扫向门口二人时的神态某方面来说倒是和纪云宸有几分相似。
乔晨曦直接懵了，她一把拨开青年侦探，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质问对方，“你说什么，你是纪云宸的老婆？”
女人则是幽幽上下打量乔晨曦，凉凉回道，“怎么，不是我还是你吗？物业就这种工作态度？你的工号是多少，我要投诉你。”
“别伤了和气，不好意思啊，我们和纪先生也算很熟了，没听说过纪先生结婚，所以有些激动，冒犯了，抱歉。”青年侦探赶紧出来打圆场，但他也很疑惑。
面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纪云宸的发妻，但对方却住在纪家，并自称是纪云宸的妻子。
看南妈的反应，应该是纪家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
“哼！看在你会说话的份儿上，我不敢她一般见识。你们要追加物业费，直接加在这个月的单子里，别三天两头就过来，我纪家没有闲人。”女人趾高气昂说完，便踩着十二厘米的红色细高跟转身往里去。
鞋面踩在大理石面上的声音十分清脆，却像一记一记重锤，砸在乔晨曦心上。
她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死死盯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
刚才是本能反应，乔晨曦这会儿倒是逐渐冷静下来。
她紧皱眉头，问南妈，“南妈，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南妈抿了抿嘴，她低着头，踌躇了一下，却是对乔晨曦说道，“乔小姐，这位真的是新夫人。”
“什么？”
“什么！”
乔晨曦和青年侦探同时讶异，难以置信地望向南妈。
南妈双手紧握，看起来很紧张，时不时往里头瞄一眼。
“乔小姐，事情有点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先生不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得等先生回来……”
“南妈，纪总去了哪里，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青年侦探的目光投向主建筑门口。
虽然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动静，但听不清，也判断不出究竟有多少人。
南妈泄气地摇了摇头，这时，里头有人喊南妈。
“我得走了，乔小姐，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再来了。”南妈忧虑地看着乔晨曦，一狠心，便关门。
但南妈往回走两步后，又急急地返回门口。
南妈一边注意着深厚的动作，应声说马上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纸条，直接伸过铁门的栏杆，塞到乔晨曦手中。
“对了，这个，我悄悄抄下来的。昨晚他们在客厅里谈事情，我去倒茶的时候看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希望能有所帮助。乔小姐，去找先生吧，拜托你了！”
“……”看着南妈匆匆进去，乔晨曦好半天都紧紧攥着拳头。
她看了青年侦探一眼，没有马上拿出来看，而是转身先回车上。
等车子开出一些距离后，乔晨曦才把南妈给她的纸条展开。
上面是一组数字，应该说，是两组数字。
青年侦探瞥了一眼，沉吟道，“这种组合，要么是经纬度，要么是某种隐藏密码。”
“你说，会不会跟纪云宸的去向有关系？”乔晨曦现在满脑子都是南妈那句，那个女人确实是新夫人的话。
纪云宸下落不明，却直接冒出一个纪知念的后妈，想想都觉得是个阴谋。
然而，就像南妈说的，如果不找到纪云宸，便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可能，回去我顺一下组合。”青年侦探回道。
乔晨曦缓缓收紧拳头，从散开的云层里洒下的阳光映进她的眼里。
但她感觉不到温度，不知道为什么，乔晨曦心下有隐隐的不安。
她定了定心神，却是鬼使神差地给纪融天打去一个电话，但这个电话，自然不可能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