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或死而言，疯子并不陌生，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也经历了很多次，算得上是阅历丰富。
虽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经验。
因为这就意味着，他失信于人，而且不止一次。
越着急，他越冷静。他知道，当饵食落入水中，水里的虫子需要反应时间，然后才过来吸干他的血。
暗河里的水流舛急，虫子游的也慢，这为邹祀争取到了一点至关重要的时间。
如果，他能在虫子赶来之前把邹祀拉上来，那他还有救！
“胖爷，我来挡住他，你快去救邹祀！”
焦胖子躲在洞后面，大叫：“你小子行吗？！这是女人镖，姬家独门绝学，比女人脾气还难琢磨，弯弯绕绕的好猫也变成瞎猫！”
“快去！”疯子催促道，也不作任何解释，他其实已经精疲力尽，全靠着胸口一股气撑着。
他抬头，眼睛盯着一处岩石凸出的高台，姬高卡在上面，他倒是找了个好位置，易守难攻，尽干些不光彩的事，惜命的紧，一点都不贪刀。
这样一来，除非是疯子把他从上面揪下来，不然他将一直处于被动局面，女人镖防不胜防，迟早把他活生生放血磨死。
焦胖子看着已经挡他前头的人，也不犹豫，顶着回旋不定的女人镖猫着身子冲了出去，一把拽着铁链沉着劲儿努力往上拉。
铁链非常重，再加上水里还有个人，就相当于船上放了个锚，还得与这水流对着干，别提多艰难了。
焦胖子深深呼吸一口气，也没管后面疯子那里是个啥情况，如果不想邹祀被吃掉，他这里不能断，不能分神，必须一口气提到顶儿，不然二蓄的话，就蓄不起来了。
铁链一点点被拉动，很快邹祀就露出了水面，焦胖子兴奋的高嚷一声，邹祀还活着。
就是在水里憋久了，一上水面就大口呼吸着，连连发出咳嗽声。
邹祀一手抓住铁链，身体在平静汹涌的水流中被冲击出剧烈的白色浪花，很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被浪花掀翻了下去。
焦胖子一见立马加力，彻底把邹祀拉上了崖壁，邹祀四肢不着地的艰难攀行，再上去一点距离，他就可以进低矮的洞里避避。
他揪着铁链，还在手臂上绕了几圈，刚才在水里的时候铁链因为年久不修的原因，居然坏了一节，直接让邹祀从里面挣脱了出来。
“四儿，等胖爷加把力！”
正向着大好局面的时候，焦胖子笑的咧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突然从他上头飞过去一个人影，一把栽了下去。
这反差让焦胖子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等他认出那人是谁的时候，邹祀先一步扯开焦胖子手里的铁链子往腰上一搭，毫不犹豫的再次跳了下去。
铁链又一次崩的笔直，焦胖子差点没被铁链绊的摔倒。
“我靠……”焦胖子看着下面仿佛平静的水面，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他咽了口唾沫，面带微笑的转了个身，此时，一把上好的小白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看款式纹样正是焦胖子送邹祀的那把。
焦胖子心里那个气哦！
“买一送二，我也不算亏。”姬高很愉快的说道，“胖子，你猜猜，他们什么时候死？”
“死你个毛！”焦胖子是个凶人，该狠的狠，该拼的拼，他一把抓上那把与削铁如泥差之毫厘的好刀，从刀刃面滑到刀柄，手心虎口处刹间泌出一条血线，紧接血着不断流淌下来，连刀面都染上了鲜红的痕迹。
他抓的地方很有技巧，是容易偏移刀尖的地方。姬高也不赖，眼看着刀快被夺了过去，他直接松手，趁机后退甩了一镖子过去，如此近的距离，焦胖子根本没地方可躲。
眼看女人镖就要钉上他脑门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传来“叮”的一声，这一声轻响不像是砸在了石头上，倒像是与什么金属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细微的火花溅射惊的这两个人都不由得退后了几步，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有点疑神疑鬼。
这厮后边还藏着人！？
焦胖子放大的眼孔猛然回缩，眼前掠过去一道漆黑的影子，在黑暗中尤其的吓人，他吓的虚汗直冒，摆起染血的短刀，手电的光追过去，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你去拉链子，我来会会他。”
冷冷的，平静的不起波澜，却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唤起了焦胖子的记忆，他一时激动，“猫子！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一只手拍在焦胖子胳膊上，“快去，他们很危险。”
说完，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便离开了焦胖子身边，让还想去摸上一把的焦胖子扑了个空。
“好！”焦胖子没摸着也不介意，反正人来了有的是机会。
而且，他对小猫爷的武力值表示充分的信任，“胖爷的命就交给你了！”不顾手上的口子，他抓起铁链往后倒，全靠体重把他们弄上来。
“四儿，救兵来了，你们给胖爷挺住啊！”
……
河道中，再次入水的邹祀也不好受。刚才看到疯子落下去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就是脑子一热，什么后果都没想，身体比思维快一步作出了决定。
黑暗中，水的能见度可以说是无，而且这水流急躁的很，力度大的把人冲的七零八落的，但由于邹祀一开始跳下来的时候眼睛够准，一把就抓着了疯子，然后一齐沉入了水里。
他不会换气，只靠个普通人的肺活量撑着，憋的老眼昏花，想上去呼吸一口新的空气，但铁链子系着他在水里沉的太深了，他做不到。
假如他松开疯子也许还能搏取一点生机，双手沿着铁链爬也能爬上去，可他怎么都不肯松手。
邹祀迫切的希望疯子能有点反应，起码他人会游泳吧？可疯子就像具尸体似的，什么反应动作都没有，就像是在水里睡着了。
如今这一遭，却让邹祀突然想起了二舅舅告诉他的，说不出是警告还是叮嘱的话。
【他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儿，别让他碰水。】
邹祀此时真的是有点心灰意冷，但他是什么人，那是连老龙头都感到头痛的倔人一个。
要他放弃疯子自己爬上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赔上他的命。
但他也不会这么白白等死，邹祀心中一横，一只手箍住疯子，另一只手在水流中摸索，他记得这附近就是岩壁，运气好的话，他辛苦点，还能一点点爬上去。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邹祀忍不住吐了几个泡泡，随即泡泡被水流冲的老远。
他的肺都快憋炸了，痛的让人不清醒，分不清是水流急冲的还是缺氧缺的，直到他疲累的再度把手在水里摸来摸去，然后摸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吓的把手一缩，但慢了半拍没来得及，那个软绵绵的东西直接柔若无骨的缠上了他的手臂，绕了一个半圈，冰凉粘稠的完全无法忽视这玩意儿。
邹祀不安的把手臂甩来甩去，都没能把这东西甩下去，反而越来越紧了，手臂也逐渐没了知觉。
这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