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瑜犹豫了片刻,也环住了秦之亥。

他的身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和灼人的温度。

“你一定要好好回来。”

片刻之后,楚沉瑜才轻声道。

不管这一次,我到底是希望你赢,还是希望你输。

不管我们彼此心里,到底都怀揣着什么样的念头。

但是秦之亥,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秦之亥重重点了点头。

“好。”

楚沉瑜抬起头来看他,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不知为何,那一刻,她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起来。

“秦之亥,”她抓着他的铠甲,牙关轻轻打着颤,“你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纵然阳光晃眼,纵然众人在前。

那一刻,秦之亥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上了楚沉瑜。

犹如万花绽放,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好一会儿以后,秦之亥才松开了她。

楚沉瑜一方面是缺氧,一方面是害羞,整个人面红耳赤地缩在了秦之亥的怀里。

“你放心,”秦之亥将其紧紧抱住,然后在她耳边道,“我会好好回来的。”

从前厮杀疆场,金戈铁马尽猖狂,只觉此生长,生死亦无妨。

而今遇君,盼缱绻,思断肠,竟也有长命百岁之奢望。

秦之亥又紧紧抱了楚沉瑜一下,然后策马狂奔而去。

楚沉瑜独自留在原地,呆楞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手去,似是想握住什么,但是却只抓住了一把风。

就好像刚刚,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而已。

楚沉瑜并没有回胡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宣王府。

门房来报,说是楚沉瑜来的时候,沈宜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本来为着能见到楚沉瑜,已经想了许多办法,没想到楚沉瑜就这么大大方方来了。

“沉瑜,你一切可都还好吗?”

沈宜安拉着楚沉瑜的手,上上下下看了看,只觉得她好像消瘦了不少。

楚沉瑜微微抿唇,倒比从前沉静了不少。

“我很好,你怎么样?”

楚沉瑜只觉得,自己人生的前十五年,好像从来都没有成长过。

她一直都是被保护得好好的小公主,恣意妄为,不知人间风雨。

但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她却经历了太多了事情。

很多从前不懂的道理,她都懂了。

从前她读书,只觉得内里许多话,都是无病呻吟。

但真真切切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左右为难,什么是无语凝噎。

沈宜安轻声道:“我一切都好,只是担心你。”

楚沉瑜抬头,看着沈宜安。

其实沈宜平和沈宜安长得,还是很相像的。

但是沈宜平变成了仇牧起,却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于是她看了半天,也没有从沈宜安的脸上,看到从前仇牧起的影子。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快要记不得仇牧起的长相了。

仇牧起好像一直活在她的心里,她好像一直都在思念他,又好像好久都没有想起过他了。

“沉瑜,你这是怎么了?”

见楚沉瑜看着自己出神,沈宜安便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

楚沉瑜微微抿唇,“小安,如果我……”

她忽而开口,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然片刻以后,她却还是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她想问一问沈宜安,如果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沈宜安会不会原谅她。

纵然她自己也没有想通,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话。

可是话还未说完,她便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

她这条命,不是仇牧起救的吗?

不是曾经发誓,要代替仇牧起活下去,要一直守护沈宜安吗?

为什么才没过多久,就要变卦了呢?

沈宜安轻轻挑眉,等着她后面的话。

然楚沉瑜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没事。”

“对了,小安,我听人说,顾筱菀被抓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沉瑜也很震惊。

她想,幸好有秦扶桑保护,如若不然,只怕沈宜安又要经历从前那些事情。

但秦扶桑不是楚和靖,沈宜安也不是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沈宜安了。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杀了她。”

楚沉瑜抬头看着沈宜安。

她的眸子,好像一如从前干净澄澈,但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黝黑如深潭的眸子里头,不知道累了多少一觉才进去便能兜头埋住人的淤泥。

她杀过柳是卿,也曾怂恿过秦之亥屠了百叶城,她双手沾满鲜血,早就算不得什么良善之人了。

沈宜安微微摇头。

“如今皇上那边只怕还在盯着程立武那头,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楚沉瑜明明好早之前就想来见沈宜安,但真的见到了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话,没说多久的话,便匆匆离去。

她往外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有几分恍惚。

跨过门槛的时候,更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她恍惚间想,若是秦之亥没离开就好了。

秦之亥走了之后,楚沉瑜也并没有多好过。

她日日睡不好,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多少胃口,有的时候甚至差点把饭送到鼻子里去。

丫鬟看着,忍不住劝了劝她,说是如果她过于思念王爷的话,可以给秦之亥写信。

但楚沉瑜却只是摇头。

她知道,秦之亥出征的时候,一直都是不愿意和人多联系的。

楚沉瑜也不希望自己干扰了他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秦之亥赢,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希望秦之亥出事。

本来是度日如年,但不知道为什么,日子还是插着翅膀一般飞了过去。

一转眼,竟就是八日光景。

从咸阳快马加鞭往青海而去,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按理来说,只怕秦之亥已经和那边做上战了。

但楚沉瑜没有给秦之亥写信,秦之亥也没有给她写过只字片语。

如今李高也随着秦之亥去了青海,胡王府里楚沉瑜再没有一个相熟的秦之亥的身边人。

她思来想去,若是想知道秦之亥的近状,如今咸阳城里,她能问的,只怕也就只有秦扶桑一个人了。

可偏偏,秦扶桑也算是秦之亥的对手。

楚沉瑜不知如何开口,心中又焦躁难受,到底是忍不住,吩咐了人,说是要往宣王府去一趟。

她总要见过沈宜安才好。

楚沉瑜还未踏进宣王府的门,就有人飞一般地冲了进去,戴起来的风差点将她刮倒。

丫鬟扶着楚沉瑜进去,忽而听到前厅里头一阵嘈杂声。

她缓步过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了什么。

刚刚撞到她的人就站在沈宜安的对面。

而秦扶桑则站在沈宜安的身侧,二人并肩而立,看起来是一对极为相配的璧人,但是面上神色却都不算好看。

“王爷身子还未好,这事,当真非要王爷去做吗?”

沈宜安微微抿唇。

秦歧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说是璇妃忽然胎像有异,让秦扶桑去替璇妃采摘天毓草。

这是民间的一个传说。

天毓草本来的确是安胎的良药,但民间传说,若是亲生儿子替自己母亲去采摘的话,还可以有祈福之妙用,可以让神灵感知,保佑自己的母亲健康长寿,弟妹平安生产。

秦歧本来是不相信鬼神这些东西的,如今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更何况,那天毓草生长的地方极为险恶,秦扶桑身上没什么武功,单枪匹马而去,岂不是送死吗?

“夫人放心,皇上说了,要紧的是心意,所以到时候,会派人保护王爷的。”

沈宜安顿时抿唇。

狗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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