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识趣的退了下去。

萧子怿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离去,感觉好像是自己在一步一步的离开,

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那么,又何必担心碧落会真的替代自己呢?

“暗,你一定要护萧子恒周全。”

萧子怿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暗却跪倒在地,“我的主上,永远只有皇上一人。”

听着这样的承诺,萧子怿渐渐安下心来,“我知道。”

夜,像一张网,渐渐笼罩下来。

早已关闭的宫门,忽然打开,一骑飚驰而出,马蹄似乎裹了布,故而,在这样的夜里,也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来。

碧落看着那一个黑点缓缓移出视线,不禁问道:“你真的让主上一个人去?”

暗没有犹豫的问,“你放心?”

“我自然是不放心的,否则怎么还问你。”

“你都不放心,我怎么可能放心。”暗说完,笑了起来。

碧落怪异的侧头看着暗,他的整个人都罩在一团黑暗里,连眼睛也不例外。

“你看什么?”暗看见碧落看着他,再看着他顶着萧子怿的脸,心里真的非常不是滋味。

“我在想,你如果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当然,前提是,你得让我知道你是什么模样。”

“小孩子,净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快去给我好好琢磨,明儿上朝,可别给人看出破绽来。”

“这你不必担心,我一定好好做,何况,主上不是给我留了后路了?我若明天没信心,大可再说龙体违和,不朝一日。”

“你小子。”暗的声音,充满了笑意。

碧落走到他对面,忽然表情严肃。

那张和萧子怿一般无二的脸,让暗的心咯噔一声。

可是,他双唇微启却问了个让暗哭笑不得的问题,“真的很好奇你是什么模样?”

“去!”暗一挥手,将碧落挥到了一边。

脚下一阵马蹄声起,暗看着干将和莫邪并骑而去。

“好哇,原来你早就安排了他们俩口子。”碧落哇哇大叫。

暗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正待开口,却见碧落森然了一张脸转过头来,“你竟然拍朕的头?”语气表情,无一不似萧子怿,暗骤见之下,吓了一跳,险些便要跪下去。

随即一想,又渐渐恢复平静。

“我吓到你了吧?”碧落哈哈笑起来。

暗却认真的道:“你方才说得不错,从今天起,我俩再不能如此嬉闹,你,便是主上。”

碧落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萧子怿一路狂奔,马不停蹄,秋夜的风,刺骨寒凉。

他却爱极了这样的感觉,似乎只有身体上的痛,才能让他忘记心头的痛。

他越驰越快,速度,让他觉得他终于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了。

三天两夜,昼夜未眠。当马儿吐出嘴里最后一口唾沫倒地的时候,萧子怿终于看见远处的夷族都城。

那熟悉的城墙,在日光下,泛出青绿之色,青绿之上,偶尔又浮着一缕暗红,多少人的鲜血,曾经洒在这座城墙之上。

一想到路南屏,他就来了力气,他舔了舔干裂的唇,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朝夷族都城走去。

大军的营地远远可见,更远处浮尸遍野,那便是锁军阵留下的痕迹。萧子怿看了看,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气从那边升腾起来,像一个罩子,将锁军阵牢牢罩住。

他没有过多的停留,拔腿就朝齐都城下走去,那个破败的客栈依旧在营着业,客人却寥寥无几。

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战乱的地方停留。

所以,当萧子怿来到客栈时,店小二和掌柜的虽然高兴有生意了,却也有些诧异。

经过长途赶路,萧子怿一身衣服已经风尘仆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来,只上面暗纹的绣花,还依稀可见。

掌柜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着布料绣花的非同凡响,立刻堆了笑脸迎上去。

“随意来几个菜。”萧子怿淡然吩咐,因为久未喝水,嗓音干瘪得像一个苍桑的老人。

“这就来。客官先喝杯茶润润嗓子。”掌柜殷勤的递了杯水过去。萧子怿接过一饮而尽,喝完才觉得口中一阵苦涩。这茶味极浓,不是他惯爱的。却极其解渴,苦涩过去,微微回甘,萧子怿又自己倒了两杯灌下肚去。这才问道:“掌柜的,怎么大白天的,夷族都城却城门紧闭?”

“客官你是外地来的?你说这兵荒马乱的,你好好的来这儿干嘛呀?你没瞧见外边么?”说着指了指大军的营地,“那边儿的几位,等着攻城呢,这夷族城门敢开吗?”

“那就没一天开?”

“这也到不是。近日战势不怎么激烈。一周里,到也有一日会开门。让里头的人出来,换着吃食。”

“哦。”萧子怿拿了个馒头。

“不过我劝你啊,还是别去了。万一又给围了城,你好端端的要饿死在里头的。”

萧子怿笑了笑,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吭着馒头,琢磨着,上次自己潜入夷族皇城的细节,思考着自己是否需要再找陈疑帮一次忙。

最终,萧子怿还是耐心等到了夷族城门打开。

他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和那些难民一般无二。

城门口的士兵,早已士气低迷,饥寒交迫,随意的盘查了一番,便放他进了城。

往日热闹的街道,如今已是一片萧条。

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百姓私藏,再也不愿意拿出来买卖。

秋意的萧索,便愈发凸显出来。

萧子怿无心欣赏,刚一进城,便委身在一处废弃的屋子里,静静等到了天黑。

这一夜,云层很厚,月色便被云层盖住,散发不出一丝光芒。

萧子怿找了块布,随意将面容一遮,便熟练的朝齐皇城北门奔去。

今夜,不过是试探,他虽然心里着急,却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城门的守卫极少,较之上一次,似乎更加松散。想来也是有原因的,被大军围了这么些日子,粮草渐少,而胜战无多。夷族王又一再拒绝大臣们要求斩杀路南屏的要求,士兵们的士气空前的低落。

他们渐渐不愿意卖命,为着这个为了一个女人就葬送夷族的昏君卖命。

伺机逃跑的人渐渐多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进城时,那些士兵多是严查出城者的原因。

萧子怿转了一个圈,找到了一处较矮的墙,趁着城卫交班之际,飞身上了城墙。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像一只灵狐,只几个腾跃,便轻巧的落进了夷族皇城。

萧子怿躲在暗处大口喘着粗气。

他知道,夷族的皇城几乎和死城没有两样。

只要自己进了皇城,那么,便成功了一半。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谨慎的个性,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扫视了一眼四周,悄悄藏进了一方小院里。

院子里空荡荡的,像是没有人居住,萧子怿也不挑剔,随意推开了道门闪身而入。

门内是厚厚的灰尘,被他带起的风一吹,慢屋子都是肉眼可见的灰尘。

萧子怿捂住口鼻,静静站在一旁。耳边却即刻传出声响来。

他立刻屏住呼吸,朝门缝外望去。

却见三三俩俩的人走了进来。

萧子怿心头一惊,越发小心谨慎的盯着那几个人。

他们步履沉重,应该没有练过功夫。因为黑夜,脸色都看不清楚。

忽然其中一个道:“这都快破城了,还让我们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真不知道夷族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是,饭也不给吃,还干到现在,不过就是盆破草罢了。”

“谁说不是,你们可没见着,下午端给那个妖女的饭菜,可够我们几个吃半月的了。”

“祸水,都是祸水啊。”

“累死我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我哪儿有啊,我下午那个馒头不都分了半个给你。”

几个人喋喋不休的抱怨,走进了隔壁几间房,不一会儿,房内点起了灯。

萧子怿这才安心的寻了把椅子坐下来。

看起来,这几个人应该是宫内的园丁,仔细琢磨了一番他们刚才的话。

萧子怿忽然觉得心中一亮。

莫非,他们是夷族王寝宫的园丁?

萧子怿心中一喜,悄悄潜了出去。

三更之时,秋风终于吹开了浓重的云,露出月亮一角。

萧子怿也终于等到了其中一个园丁起夜,这个人五十上下,抖抖索索的走到门边,随意看了看,便挑了一角,扶着墙角尿了起来。

他事情办完,一回身,却看见一张苍白的脸,立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萧子怿冷冷一笑,并指如刀,一招挥过去。

那园丁年事已高,又惊吓过度,一招已足够毙命。

萧子怿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下穿好,又抖抖索索的推门进去。

通铺上还躺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喃喃骂了一句:“你这个老东西,每天起夜,扰人好梦。”

说完,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萧子怿也顺势躺下,迷糊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睛时,天色竟然还是黑的。

他看了看身边的人,原本打算天亮了才进的主意,忽然就改变了。

他度日如年,不过再几个时辰,他却再也等不了了。

他心里想着,立刻一翻身。

旁边的汉子又骂了一句。

萧子怿笑了笑,推门而去。

夷族王坐在院子里,路南屏坐在他的旁边。

两个人都没有言语。

路南屏的情况,渐渐不好起来,而夷族王也好不到哪儿去,夷族王日夜守候,也日渐憔悴下来。

内忧外患,夷族王已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压得他快要窒息。

可是,每次看到路南屏,他又忽然增加了许多勇气,为了她,他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深了,路南屏还端坐在石凳之上。

他一阵欣喜,“你可是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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