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不是不行……”
沈茜虽本能地觉得这样的办法有些太听天由命，但是细想一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也就纠纠结结地答应了。
倒是沈骏，一听到这样的法子能让自己留住乔大叔，也能让自己不成为拖累地留在姐姐身边，哪里还能顾得上深思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匆匆一想便赶紧顾着开心去了：
“那太好了！我可以有两个师傅了！谁也不用丢下来了！”
沈茜看了弟弟如此开心的模样，心中不觉一软，更是不愿再深思其中的细节了。
倒是韩奇，明显看出沈茜还有犹豫，趁着沈骏沉浸于欣喜来不及关心他们，悄悄在沈茜耳边补了一句：
“其实，我原本也没有多大把握的。”
乍然听到这话，沈茜心中一紧，立刻想到这会不会只是暂时让小骏安心的说辞，到时候还是得选择其中一位，眉心也不知不觉一皱：
“那这事岂不是……不成了？”
其实韩奇本来不打算将这个细节也告诉沈茜，但是想了想沈茜毕竟是小骏的姐姐，有什么变故都不能绕开她，而且她也已经感觉出了不对，为免她考虑着自己的颜面引而不发纠结自己，韩奇才干脆和盘托出了。
不过，乔大叔那边暂且不提，同窗这边却是自己当真好好问过的，而且确定了能有七分可能的，所以韩奇也没彻底否决：
“倒也不是彻底不成。”
“那……”沈茜顺着他的话头犹犹豫豫地呢喃了一句，到底还是颦着眉没继续下去，“相公你把我也说糊涂了。”
“其实这事到底能不能成，还是得看几个月之后我能不能考中。”
话到此时再遮遮掩掩也就没意思了，所以韩奇也就痛快地又解释了一遍：
“表叔的身份和想要收徒的心思都是真的，在我提过小骏之后他也说了想收小骏，只是他虽无儿无女，却还有个侄子在镇里，不可能丢下侄子去别处，所以要收徒也是一定要在镇里的。”
“这倒是，而且你也说了，寻到这位表叔看中的就是他能兼顾教小骏和照应我们。”
沈茜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且下意识地想到了另一折：
“倒是乔大叔，并无任何亲眷和牵挂，随了小骏走也不是不可以……”
“正是如此。”韩奇便也叹息着点了点头，“小骏明显放不下乔大叔，真让他舍下乔大叔另拜师傅，他就算冲着你我的面子做了也不会开心。”
“所以我才想着最好让乔大叔也跟着到镇里，能成的话就同表叔一起住，正好一块教小骏，若是不成，让他暂时住在镇里，安一安小骏的心也好。”
”这倒也是个法子，左右小骏不可能真陪他们一辈子，到老了能有一个朋友也好。”沈茜便不由点头更深。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自己方才讶异的重点，赶紧又问了出口：
“那为什么相公你说，此事定要等到你考中之后，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问题吗？”
韩奇也早知道沈茜终究会问到这里，闻言虽也叹气，眼神却已经转成了坚定不移：
“表叔那边还好说，实在不成了让同窗劝上两句便好，乔大叔这里却是不能如此简单，所以我才说，若是乔大叔实在不答应，便等我中了举人后亲自去劝说。”
“那……那岂不是成了以势压人？”沈茜眼神当下一变，语气也下意识有了些颤抖。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韩奇看沈茜如此担心，神色也软化了些许，不过却也并未撤去眼底的决绝之色：
“这只是前面两个法子都实在行不通之后的万般无奈之策。”
“终归我也算是个长辈，之前虎娃的事情我没办法站出来帮他，间接害得他前程惨淡，如今对着我还能插上手的小骏，便断断不能让这种事情重演了。”
“虎娃……”之前就猜到相公会怜惜虎娃所以特意没多提虎娃的沈茜，见韩奇果然还是提到了虎娃，并且还是如此自责的口气，一时间也不觉失了继续劝说的勇气。
其实不仅仅韩奇心中有歉，沈茜心底也是颇为有愧的。
说到底，如果她真一直抱着为虎娃好的心思，那么就应该在此事结束后直接从大哥大嫂手中接过虎娃亲自来教养，那样的话，凭着虎娃的聪明，还有自己的七彩空间，未必就不能为虎娃培养出一个好的前程。
然而，她却还是种种理由劝说自己、甚至劝说着王氏放弃了。
毕竟大哥他们才是虎娃的爹娘，自己接过虎娃也未必就能好好教养反而只会招人口舌；还有毕竟已经分了家，他们又是注定要跟着相公离开的，再多费心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只会让他们舍不得离开注定会拖累相公的大哥大嫂……
甚至于虎娃对宋师傅如此亲近，如此不舍，也许是已经确定了自己更喜欢学手艺，自己贸贸然替他决定也不好等等。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些难道真的都是彻底无法解决的吗？真的都是只要做了就会立刻牵扯得相公不得翻身的吗？
沈茜其实又很清楚，并不是。
“茜娘你也不必如此懊恼，终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而我说到虎娃，也并不是要怪你和娘不肯接下他来教养。”
好在韩奇也十分理解她的想法，理解她小小的私心，所以看到她神色开始黯淡，便马上又温柔劝慰了起来：
“我其实只是想提醒自己，有些从前我做不了的事，现在能做了，所以绝对不能再那么轻描淡写放过罢了。”
沈茜本来这几天就一直因为这事很是不舒服，韩奇这么一提，反而算是彻底打开了她的心结：“可是终究是我们没有用心……”
“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韩奇却仍只是叹息，并温柔抹去了沈茜情不自禁滑落的泪水，但眼底却已不知不觉有了几分沉然歉疚：
“事实上，如果换了我，就算是这种程度的关心，我也未必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