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听得韩奇想了那么久，沈茜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果然，接下来韩奇说的话就没有那么轻描淡写了：
“茜娘你可想过小骏习武之后要去做什么？”
习武之后去做什么？沈茜被问得竟也一愣。
她本来想说习武之后自然就是强身健体，不再受大伯母的欺负了，但是看韩奇的神色，又本能觉得相公不可能想得那么浅，因而只能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我倒是还真没想过。”
“不过这也不怪茜娘，这事，也许小骏自己都没有想那么远。”
说到这里，韩奇倒不急继续了，伸手拍了拍沈茜的肩膀算作安慰，才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有些事情，小骏可以先不想，我们做姐姐姐夫的，却不得不先替他考虑考虑。”
“相公是说小骏日后去做什么？”沈茜不觉有点犹豫，“可是小骏自己都没想好，我们贸然替他决定了会不会也不太好？”
韩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从前跟我提过，小骏说过想要保护你。”
沈茜便是点头，不过神色依然看得出明显的疑惑。
而到了这里，韩奇的神色才难得地严肃了起来：
“既然说了是保护，那就意味着他认为他想保护的这个人会经历危险，会遇到挫折，对不对？”
沈茜被问得一时无言，前世今生受过的种种磋磨也开始在心中不断浮现，令她不自觉一个激灵。
她不得不承认，相公说的这话虽然听起来凛冽，但是确实很有道理。
如果想保护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经历任何风浪，也不曾有任何机会面对危险，那么还需要保护吗？
如此一想，竟是不觉心酸了起来。
明明身为姐姐，却没有好好保护弟弟，还要让小小的弟弟操心自己，因为自己去艰难地习武……
所以，如此看来，小骏，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的。
“而且茜娘，我也必须先承认。若有朝一日我入朝为官，并自此开始我肃清朝廷建功立业的理想时，你，爹娘，小妹，甚至大哥他们都会暴露在那些视我如眼中钉的人手中。”
说到这个，韩奇的神色甚至已经带了些惨痛：
“而我，甚至都不敢保证我那个时候有足够的能力保证你们的安全。”
听他一字一句都说得惊心动魄，沈茜都不觉为他疼惜起来。
相公明明已经考虑这个问题许久了，却依然没有告诉自己让自己担忧，直到此事才只终于提及。
可是……
沈茜怯怯一看难得严肃甚至凛冽的相公，甚至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韩奇接下来所说就颇有几分冷厉了：
“所以，哪怕茜娘你说我自私，我也确实觉得，如果小骏能不仅仅做一个纸上谈兵的习武之人，而是能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侠客，对咱们所有人都好。”
“我……我……”听了这话，沈茜讷讷半天，竟也翻不出一个合适的回复来。
于情于理，相公的说法好像都没什么不对。
小骏虽然最初是为了不受大伯母欺负，加上心疼自己想保护自己才努力习武的，所以就算自己心疼他不愿他从实战中磨出经验，他自己也不可能满足于仅仅掌握些皮毛功夫。
因而如果从现在开始融会贯通，为日后更上一层楼打下基础也没什么不对。
而相公也是有青云之志的，日后也是要进入朝堂颠覆乾坤的，这样的话，不定那一天就会得罪些人，然后连累到他们身上。
所以从他的角度看，培养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角色帮他护一护妻儿老小也是十分十分正常的。
可是……若真要小骏走上那么艰险惨烈的道路，沈茜又实在不忍心……
“当然，虽说你我一个是小骏的亲姐姐，一个是小骏的亲姐夫，理应为他好好考虑一下前途，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帮他定下。”
韩奇看出沈茜还是有些犹豫，便才温和了语气又补充了几句：
“左右你已经答应让小骏先借着打猎之类的小事训练自身，便不妨借着明日的采药先去问问小骏，看他是否有考虑过这件事，然后按着他的回答再细细做打算？”
沈茜想了想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不如也就先这么样吧，因而也就点了点头。
……
如此，便到了第二日，沈茜依言去找弟弟一同去采药，大伯母忌惮沈茜背后的韩奇，又惦记沈骏卖药回来的钱，放人竟也十分地痛快。
如此，姐弟两人才难得又得了一段独处时光。
但沈茜心里惦记着韩奇说的话，采药时候也仍有些心思恍惚，割紫苏的时候甚至险些割了手，唬得沈骏赶紧过来心疼看了起来：
“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要不然你歇着让我来？”
说着就抢过沈茜手里的镰刀，准备将她那一份也自己做了。
倒是沈茜，被沈骏这么一激，才想起来问沈骏自己酝酿了好久的问题：
“小骏，你可有想过习武之后要做什么？”
“习武之后做什么？”沈骏也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想到了另一个方面，“怎么，姐，有人欺负你吗？”
“哪有哪有！”听得小骏误会至此，沈茜哪里还敢再发呆，赶紧收拾了表情换回了一个比较轻松的神情：
“姐只是好奇，你已经学了挺长时间武艺了，想过以后做什么吗？比如江湖游侠、武馆夫子，或者其他什么？”
沈茜本也没指望立刻得到沈骏特别明确的答复，没想到沈骏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己一眼，居然真的露出了又期待又忐忑的神情：
“说起这个，姐，我还真有一件特别特别想去做的事。”
“真的？”沈茜虽被意料之外的回答惊得愣了一瞬，但在知道弟弟真有了人生目标之后，还是非常激动的，“快跟姐姐说说，是什么？”
沈骏本还在不好意思地挠头，听到这一句，却好像突然被注入了什么力量，眼神刹那明亮了起来：
“姐，我想当个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