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从怀里掏出夜明珠窝在手掌里,一手抓住绑着水桶的绳子,顺着绳子往下滑,井中湿漉漉的寒气侵入皮肤,有些刺痛感,向下滑了二三十丈的距离,脚面便触到了结冰的地方。
清歌松开了手中的绳子,小心翼翼的站在冰面上,拿夜明珠照着看了看,只结了一指厚的冰,手掌向下一拍,那冰就碎开了,她人也腾空飞起抓住了刚才松开的绳子,顺着绳子开始向上攀爬。
爬出井口后,清歌抓住绳索开始往上提,等捞上来那水桶,里面的水还带着,刚才她打碎的冰渣,清歌握住水桶提了回去。
等提着水桶回寝宫,放下水桶,不曾想那水桶刚才提过的地方被染红了,清歌伸开手,这才发现,那双手已经变成血迹斑斑的了,她找来绷带,草草帮自己包扎了一下,便开始忙着熬药。
为了让赫连琼楼多睡一会,清歌故意将熬药的地方搬到了床边,这样熬出的热气便被赫连琼楼吸进去,也就不用叫醒他起来喝了。但这样极其费事,需要熬干十几次药,才能抵得上喝一碗,清歌一边拿出小扇子控制着不差分毫的火候,一边用沾了冰水的帕子擦拭赫连琼楼的额头,反反复复忙了一夜。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小,东方也泛出了鱼肚白,清歌伸手摸了一下赫连琼楼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关节嗝蹦只响。
“清歌”
赫连琼楼突然醒了,语气里有些诧异,他扶着床边坐了起来,清歌一惊,转过身来。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赫连琼楼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清歌如此温柔的看着他,低头看到下方还冒着热气的药罐,全身有些酸痛,想到昨夜本想呆一会就离开的,没想到自己既然睡着了,清歌似乎是照顾了他一夜吧,这算不算意外的惊喜呢。
“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我知道”
清歌不知道赫连琼楼经历了什么,昨晚为他诊脉,发现他身上残留着好几种余毒,又加上长途跋涉的艰辛,便病倒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赫连琼楼从床上下来,虽然这里很温暖,也很让他留恋,如此待下去,恐怕要乐不思蜀了,可他不能,因为他有撇不开的责任要去承担,清歌必须的放一放。
清歌点头递给赫连琼楼一张叠好的纸张,赫连琼楼疑惑的接过来,抬头疑惑的看清歌。
“这是?”
“这是解你身上余毒的药方,你小心些。”
赫连琼楼笑了笑,将拿药方收到了怀里,突然将清歌拦在怀里,清歌刚要挣脱,赫连琼楼却放了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离开了。清歌一夜未眠,打了个哈切躺下补觉,床榻上还留有赫连琼楼身上的青草香。让她觉得很安心。
清歌寝宫里没有动静,碧落只觉得她没有醒,便过一会就来看看,因为清歌向来作息混乱,碧落也不清楚她昨夜什么时候安歇的,便不敢进去打扰,直到下午才听到里面有声响,碧落连忙让人送去洗漱的东西,侍奉清歌起床。
看到屋内不该出现的东西,碧落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便将那药坛子和桌上狼藉一片的草药收拾干净。
又是下了一夜的大雪,外面的积雪整整厚了一倍,很多地方都已经没过膝盖了,但道路都被宫人清理的很干净,走到御花园的时候,连那几颗冬青都被盖的干净,角落里的几株腊梅已经坠着些许鲜红的花骨朵。
“歌儿”
柔葭大老远便雀跃的唤了清歌一声,此时她正跟苏钰在一起。
“歌儿,这是我表姐,昨个你见过的。”
苏钰含笑对清歌点了点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清歌,却不好意思再看,将目光移在了柔葭身上。
柔葭亲昵的拦着苏钰,给她介绍清歌。
“表姐,这便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歌儿了,她跟三皇兄自小交好的。”
提起墨旭,清歌眼帘不自然的垂了一下,随即看苏钰的反应,苏钰脸上有份逆来顺受的温柔,眉宇之间透着一份娴静,与徐静娴那日伪装的不同,清歌看得出她本性便是如此。
“钰儿”
清歌正想着说些什么,突然侧前方一个有些凌厉的声音瞥过耳膜,侧目望去,不远处墨旭正往这边走。
看到墨旭过来,柔葭自觉的松开了苏钰,朝着侧后方,退一步,腾出了身边的位置,清歌淡淡的看着,没有出声。
“钰儿,这里风大,回宫吧,别冻坏了。”
墨旭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苏钰裹好拦在怀里,苏钰羞得脸都红了,顺从的点了点头。
墨旭没有看旁边的人一眼,便拦着苏钰离开了,柔葭撇了撇嘴,凑到清歌面前。
“歌儿,你跟三皇兄吵架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对你视而不见呢。”
清歌在心里叹了一下气,吵架吗,她好像还没跟谁吵过架吧,墨旭还在生她的气吧,不知这次是不是永远不会原谅她了。
“过两天我要出门,你陪我去吧。”
“去哪里?”
柔葭显然很兴奋,立刻把刚才那个小插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清歌主动说要带她去哪里,以往那次不是她软磨硬泡好几天,清歌才勉为其难的答应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声张出去。四哥都不能说。”
柔葭疑惑着点了点头,看到清歌如此慎重的交代她,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她只能先答应着,因为怕清歌反悔。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隔三差五的下场雪,车马劳顿折腾了半个月,墨璃的大军才抵达东临边界,为了方便出行,清歌换上了一身男装,出出入入的跟在墨璃后面,不出一言,于是整个边关都在盛传,太子身边有一个美如墨画的紫发隐卫。
边关不比临都,条件简陋不说,温度也低的可怕,柔葭这几天一直躲在大帐的被子里,依然冻得瑟瑟发抖。清歌看着不忍,似乎有些后悔带她过来。
“姑娘,太子请你过去。”
月稍掀开门帘,外面的风沙吹了进来,柔葭往被子里缩了缩,七八个炉火烧的孳孳啵啵响动,可大帐里的温度却怎么也上不去,柔葭冻得牙关紧咬。
清歌叹了口气,难怪这边关不准女子进入,实在是条件太过简陋,娇生惯养的女子根本就受不住,当初没有带碧落过来的决定是对的,否者这大帐里又要多一个人窝在被窝里了。
“我这就过去。梨菲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公主。”
梨菲性子活泼,清歌带她过来无非是怕自己脱不开身,让她跟柔葭在一起可以互相解闷,她吩咐完梨菲便带着月稍离开了。
边关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子拂过一样刺痛,还好这里存不住雪,否则他们要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了,月稍也是一身男装,在这风沙下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偶尔皱一下眉,显示着她那张脸不是被冻结了。
“月稍你也是姓风吧。”
月稍愣了一下,突然停住了脚步,冰冷的脸上显现出哀伤的模样。她还不记事就和阿姐被毒王捉去试药,对于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姓还是阿姐后来告诉她的,可她却对这个字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
沉默了很久,月稍还是一个字回答了清歌,清歌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守口如瓶的秘密。即使自己是她的主子,可以要求她唯命是从,却不能要求她没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比如她绝口不提的过去,比如她对墨璃不该有的情愫。
墨璃的大帐不远,不过数十步就能到,今日一早墨璃跟边关的将领议事,因为柔葭不舒服,她第一次没有在旁边,想起来也有三四个时辰了,不知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掀开门帘,墨璃盯着行军图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的像是背负着一座大山,他们从徐家讨来东临三分之一的兵权,可事实远没有想象的顺利,如今因为重重阻隔,每一个计划都举步维艰的进行,更何况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
“璃哥哥”
墨璃看见清歌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何,只要看到清歌云淡风轻的样子,便觉得她身上蕴藏着希望。
“歌儿,现在遇到一个大麻烦。”
清歌凝眉走进去,他们来到这里不过几天,遇到的麻烦数不胜数,先前是将士水土不服,再者就是天气酷寒缺少棉衣炭火,再这样下去,没开始便要输了。
“粮草先前只到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在路上,却迟迟不到。”
“看来朝中有人在捣鬼。”
世人都懂并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若不是徐家一手遮天,从中阻扰,谁也没有胆子敢从中做手脚,这一点清歌和墨璃都心中明白,可如今鞭长莫及,只能另寻他法去解决如今面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