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被刺得一痛。

徐烟微阖着眼皮,看林溪将医生送了出去。

她呼吸很缓慢,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断了气一样。

她还是不肯吃东西,其实,并不是在跟谁赌气,想要胁迫谁,而是.....

徐烟两只眼睛望着顶上的天花板,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别人的人生都嫌太过平凡,淡如水,她的人生起起伏伏,却总是没有消停。

每一次,都觉得可疑找到一个点,能让她给自己希望,继续走下去,每一次都让她感到失望。

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也会堆积出绝望。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她放在心底深处最珍视的东西,有一天也会变成不足为道的,甚至是,令人感到厌弃的东西。

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她对是谁进来,进来做什么,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好像人生只剩下等着上天来将她的灵魂唤走这一件事。

直到那人来到了她的床边上,用她熟悉的声音喊了她一声:“徐烟。”

徐烟一直半阖着的眼皮忽然睁了开来,然后转过头去,看向那刚刚才进门的人。

是秦颜!竟然是秦颜!

在彭博跟兰亭闹翻之前,在那场车祸之中,秦颜被送到医院,醒过来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徐烟想国要找她,但是当时秦颜留下了话,说自己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让徐烟不要找她。

秦颜以前是在薄一心父亲手底下做事的,行踪轨迹和寻常人并不一样,徐烟便也没有在意。

回到华国之后,徐烟跟薄一心提到过秦颜,薄一心只说秦颜会定期和她联系,报平安,别的就没有了。

连薄一心,秦颜她都瞒着,徐烟想要知道她的下落,更加不可能了。

虽然对秦颜有很多的猜测,可是既然秦颜并不想要让她找到她,也显然并不想要将自己的事情告知旁人,徐烟便没有再去强求,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她!

难道说,是薄一心让秦颜来的?

不,不可能,她和一心联系过,当时她人还在兰亭那儿,和一心联系的内容,也不过是关于她什么时候回去,薄一心根本就不知道她在A国发生了这些事,既然不知道,那便不可能会是薄一心让秦颜前来。

可是,徐楠也不可能这样疏忽,就让秦颜轻易的来到这里,所以.....

徐烟想到这里,很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站在边上秦颜。

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却还是不敢肯定。

看到徐烟望着自己,秦颜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她拉了一张椅子来,在徐烟的床边上坐了下来,然后抬手,掠过徐烟手背上挂着的吊瓶的输液管,看了一眼,道:“徐楠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姐姐的,你瞧,他并不真的想让你死。”

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就好像他们两个是陌生人一样,这感觉令徐烟感到诡异。

张了张嘴,徐烟声音很低,很轻,多天没有进食,她真的没有太多的气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应该问,我来这儿做什么。”

秦颜说着,忽然抬手,微微一用力,就将徐烟手背上的吊针拔掉了。

刹那间,血珠从血管里飙升了出来。

秦颜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针管来,眼神忽然锐利,抓住徐烟的领口,几乎将徐烟整个人都从床上给揪了起来,然后,面色冷凝,猛的抬高了拿着针剂的那只手,往徐烟的胸口上扎下来。

徐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然而,料想之中的死亡并没有来临,反而是一点一点的气力,从血管开始往四肢游走,最后来到了四肢百骸。

她连日来因为没有进食而体虚气弱,这一秒却恢复了气力。

“你?!”

“不想在这里被当做是他们争夺的筹码,就跟我走!”

秦颜没有解释,说完一句,将手上的一套衣服丢到了徐烟的面上,便转过身去。

徐烟看了看那丢在床边上的,显然是仆人的一套工作服,她抬着乌青还带血珠的手,颤抖着,将衣服脱下来,换上,跟着秦颜,往门口走去。

门口一直都是林溪在守着,现在的林溪是绝对的以徐楠为中心,徐楠对她也很信任,而这会儿,林溪垂着脑袋,靠坐在门边的一张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徐烟有点心惊,她看到林溪手上的一只手机,垂在一侧。

“她.....”

她刚想要开口问问秦颜,林溪这是被敲晕了,还是,被秦颜给弄死了。

就见林溪握着的那只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的备注,徐烟看到了,写着“主人”两个字,徐烟几乎是立即就联想到了徐楠。

“赶紧走!”

见徐烟还在看着林溪手上的手机发愣,秦颜低喝了一声,将徐烟往前一推,徐烟便往前冲了两步,很快来到了楼梯的边上。

她听到身后,林溪醒了过来,接过电话在说着什么。

秦颜在她背后叮嘱她:“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秦颜是怎么安排的,他们从楼上下来,便立即有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过来,将他们带到了地下车库,然后顺着地下车库,他们来到了一个地窖一样的出入口。

秦颜道:“这里就是关了你父亲徐让二十多年的地方,传说中的秘密监狱。”

说时,将手里的一把钥匙伸过去,将门打开。

很难想象,只是这样一个类似于地窖一样的地方,没有任何高科技的关押措施,竟将她的父亲徐让关了二十多年。

徐烟深吸了一口气,她有点儿不敢往前走。

秦颜率先推开门进去:“想要离开这里,这是唯一的出路。”

说完,就不管徐烟,她自己转头就往里边走。

徐烟用力的提了两口气,再吐出来,然后跟在秦颜的后边,慢慢朝里去。

外边看着只是一个地窖的入口,走进去了,才发现别有洞天。

和审判司的监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审判司的监狱显得更加干净和常规化一点儿,而这里,就像是一个折磨人的魔窟,两边墙上挂着的,是让人瞧一眼就觉得胆寒心惊的折磨人的工具。

铁链铁钳都被磨得漆黑发光,寒光森森,能照出人的样子。

上个世纪,对付战俘时的可怕的刑具,这里就好像是一个缩小的地狱。

而关人的地方,只是两个很小很小,让人不得不蜷缩着身子才能锁住的两个牢笼,是真正的牢笼。

徐烟无法想象,她父亲在这样的地方竟然待了二十多年,难怪出来之后,她和在他一块儿的那段时间,总觉得他走路时十分的缓慢,徐烟还以为,这是他惯常以来的走路模样,却没有想到,那是因为长年蜷缩着身体被锁在牢笼里导致。

再加上边上挂着的刑具,这二十多年,她父亲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和虐待?

徐烟心头都在刺痛,她眼眶发热,不敢抬头继续去看。

秦颜说道:“兰亭将你父亲等人从这儿救走之后,就将这里给毁掉了,只是没有人知道,敲掉之后的墙面背后,会有一条新的通道,一直通往外边。”

秦颜说着,推开其中一扇牢笼的门,走进去,她无法站直身在,只能半弯着,往里。

徐烟跟在她后边,秦颜推开挡在墙面上的一张板,后边是一面土墙,她用手推了推,那土墙轰然倒塌,便有光亮透射进来。

“这里,就是关你父亲的牢笼。”

秦颜说:“你父亲一直想要离开这里,却没有想到,出路就在自己所在牢笼的墙壁之后。”

她说着,从这边钻了出去。

土墙倒塌之后的孔洞,也仅仅能够一个成年人进出的打小,徐烟跟着秦颜钻了出去。

外边已经有车在等着,秦颜上了车,等着徐烟也上来。

她瞥了一眼镜子后边的徐烟,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一心小姐,我不会回来救你。”

她说:“徐烟,别怪我心狠,你们徐家的人,该死。”

说时,她拧了一下油门,猛的将车子给蹿了出去。

汽车的冲力太大太突然,再加上秦颜那明显压在齿缝间迸出来的一句话,徐烟手没抓住两侧,被猛的一掀,差点儿摔过去。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和秦颜也算是在A国共患难的,徐烟怎么也想象不到,是什么理由会让秦颜跟自己说出这样暗含怨恨的话来。

秦颜却不吭声,只是将车开得横冲直撞,似乎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徐烟因为她开得颠簸,也没法坐稳,晃得晕头转向,想要再问什么,却空空如也的肚中翻搅不停,险些要吐出来。

“秦颜你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缘故,就只有她,好像是活该受他们的欺骗,侮辱和怨恨!

她终于也忍耐不住,爆发出来,随手抓到了什么,猛然往前边开车的人身上用力扔过去。

却并没能扔到秦颜身上,咚,一下,砸到了车前玻璃上,砸落在方向盘上。

吱!

车子一个大转弯,猛的急刹,秦颜将车停了下来。

徐烟被整个甩出去,重重撞到车门上,跌回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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