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寒又道：“南枝说，那个姓柳的似乎一直想靠近她。是不是漕运一事他们动了别的心思？”
“姓柳的？”沈将军皱了皱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才略带怀疑，“那个拼命跟咱们攀关系的柳侍郎？”
简单粗暴的形容方式。
沈柏寒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龟，咳咳咳，家伙让他女儿缠着南枝做什么？”沈将军骂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想到身边还站着沈柏寒，又硬生生地改了口。
沈柏寒权当没有听见沈将军将说未说的那句脏话：“不知道，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南枝特意和我说了，本来是想让她自己告诉你的。但是我又怕她自己会乱想。”
“确实。”沈将军沉思了一会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跟南枝说，一定要离姓柳的远一点。她最听你的话了。”
沈柏寒抿了抿嘴，权当没有听见沈将军的话。
沈将军语气有些急：“一定要记得！最近这段时间圣上已经派人在调查漕运——”
沈将军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斟酌着是否要将朝堂上的那些腌臜的事情说给沈柏寒这个孩子听。
偏偏沈柏寒一脸疑惑的模样：“调查漕运的什么？”
沈将军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强行转移了话题：“都是些恶心的？事情，你也别了解的这么详细了。到时候又吓着南枝就不好了。”
沈柏寒也没多问，就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沈南枝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就看见了门口停着沈柏寒的马车。
见她出来了，沈柏寒掀开了轿帘，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来。”
沈南枝一呆，开始有点摸不准自家哥哥的脾气了。明明前段时间还一直躲着自己，怎么今天又愿意和她一起上学了。
男人心，海底针。
沈南枝来不及多想，果断坐了进去，呲着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哥哥，早呀！”
“今天小厨房吃了什么？”沈柏寒难得先开口。
“芙蓉糕和藕羹。”沈南枝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肚子。
沈柏寒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沈南枝也干巴巴地问：“哥哥呢，早晨吃了什么？”
“桂花糕。”大概是早起的缘故，沈柏寒的声音还有些低沉。
“桂花糕太甜啦，哥哥下次要吃的话，要配着白粥喝呀。”沈南枝一脸真诚。
“昨天夜里我跟父亲说了柳家的事，父亲说，让你离柳家的人远一点。漕运那里肯定是出了点问题，不过，父亲没说。”
出了事？父亲还藏着掩着？到底是什么事情？
沈南枝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肩头抵在马车内饰的软垫上蹭了蹭，面上不自觉透着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一对黛眉紧蹙。
坐在对面的沈柏寒将少女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惯常清冷的声线里透着掩不住的关怀：“靠着不舒服？”
沈南枝循声望去，正对上沈柏寒那双眼睛。少年清澈的眼眸就像是一泓深潭……沈南枝愣了愣神，心里的那点想法也没法儿开口，只有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嗯。”
沈柏寒就算是坐在马车里，上半身依旧是挺直的。少年背脊如弓弦，浑身都透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沈南枝知道，这是沈柏寒的习惯。
他在马背上和练兵场上的时间很多，耳濡目染了不少铁一般的规矩，全都融进了骨血里，才构成了沈柏寒这样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威严的气质。
但偏偏，眼下，沈柏寒起身坐在了她旁边，放软了身子，微微弯了腰，压低了一边的肩膀：“靠着我。”
这三个字说的，飞快又笃定。
沈南枝不明所以，看了看沈柏寒刀削一般冷峻的侧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从那天回来之后，沈柏寒对她似乎更好了，不怎么排斥她接近的动作了……
难道是桂花糕正对上了自家哥哥的心思？
沈南枝没有想到桂花糕居然这么受哥哥喜欢，心里是一股浓浓的自豪。不由得拍了拍沈柏寒的肩膀：“哥哥，下次我还给你带桂花糕呀。”
沈柏寒完全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想到这个的，但还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的沈南枝美滋滋地枕在沈柏寒肩头，一面半阖着眼，一面回忆着昨天晚课时候先生布置的内容。
沈柏寒微沉着肩头，尽量克制身形不摇晃：“不用担心，你安心读书便是。其他的事，有我，和父亲。”
后面三个字像是临时补上的。
沈南枝点了点头。
到了书院，沈南枝被沈柏寒扶着下了车。
一落地，沈南枝就看见了后头刚停在书院门前的，那辆挂着玉牌的，属于国公府的马车。
同时，也看见了立在马车前，似乎也才刚下车的李觅。
两个人视线相对，沈南枝正准备挥挥手算是打个招呼。
她刚记起来，自己今天早上坐的是自家哥哥的马车，忘了派人去和李觅说一声。向来早到的李觅今日居然迟了，难道是在等自己？
想到这儿，沈南枝颇有些抱歉，但是再准备开口的时候，另一只手突然被沈柏寒牵住，听见沈柏寒清冷的声音：“南枝，你先进去。”
沈南枝眨巴眨巴眼睛：“我忘了跟李觅说——”
“我知道，昨日李世子派人将醉香楼的账目送了过来，哥哥一会儿就去把欠的钱还回去。”沈柏寒语气淡淡。
沈南枝瞪圆了眼睛。把账单送到府上去，这件事沈南枝相信确实是李觅这个家伙做的出来的黑心事，可昨天若是送到了，自家母亲怎么可能会这么平静呢？
想到这儿，沈南枝又看了看沈柏寒，瞬间一点就通——肯定是自家哥哥帮忙挡住了母亲的愤怒！
沈南枝看向沈柏寒的眼神十分感激：“哥哥你最好了！”
沈柏寒一颔首，也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先去学堂吧。”
“嗯。”沈南枝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昨天自己吃的那些糕点价值不菲，若是让自己偿还，怕是要损失小半个月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