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气里除了冷，还夹杂着一股不怎么友好的气息。
林缃如怔了一下，尝试解释：“我一只手没力气，扶不住你，还是让护工来，我听说这里的护工都是专业的，我去找一个最好的——”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顾君泽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掀开被子，一只脚下地，人坐在床沿，“快点。”
林缃如张了张嘴，还想拒绝，却在触及到男人不悦的目光，最后还是上去扶他起来。
病房很大，顾君泽住的房间里有独立卫浴，距离床榻不远，只是他一只脚不能动，靠人扶着，走得有些缓慢。
林缃如担心碰着他，一路上小心翼翼，一时盯着路，一时盯着他的脚，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也不敢走快。
顾君泽把自己大半的身子都靠在她身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随意放着，一低头，就能看到她认真而小心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的火，顿时消散了不少。
把人送进洗手间，林缃如只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扶他到马桶前，待他站定，林缃如转身出去。
“你去哪？”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在门外等你，你好了叫我。”
林缃如很自觉的走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顾君泽眼神沉沉的盯着那扇门。
几分钟后。
林缃如听着里面没有半点动静，犹豫了一会，抬手敲门，问他：“你好了吗？”
里面没有声音。
林缃如又等了一会儿，兴许是因为动作不方便，慢了些吧！
又过了一会，林缃如有些担心了，又敲了一次门：“你好了吗？我进去扶你？”
里面没有人回答，林缃如急了，顾不上其他，拧开门冲进去。
顾君泽扶着墙，保持着她出去前的动作。
“你好了？为什么不出声啊！”
看他完好无缺，林缃如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有点生气！
顾君泽站着欣赏了会儿她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何，他难得见到她这样生气跳脚的模样，觉得有点意思。
他抬手指了指她，“过来扶我。”
林缃如咬咬牙，忍了，走过去扶他出去。
顾君泽没动。
“走啊！”
她还有些生气，语气不太好，低头的时候还翻了个白眼，自以为掩藏的很好，却不知顾君泽透过镜子看得一清二楚。
变了个样了，他想。
顾君泽收回目光，语气轻松了不少：“我还没上厕所。”
林缃如怔了一下，气上心头，甩开他，“你故意的吗？我在门口等了你那么久，喊了你两次，你为什么不出声？你就算想戏弄我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体，有必要特地从床上走过来吗？”
她是真的在生气，气的不是他戏弄她，而是气他不顾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顾君泽发现，他的心情忽然间放晴了。
他语气平稳的说：“我一只脚不能下地，站不稳，怎么上厕所？”
“所以就干站着吗？”
林缃如感觉自己好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心中有熊熊怒火。
“不是叫你进来了？”顾君泽抬手就把她拉过来，“给我靠着，我需要支撑点。”
他说着，手伸到裤头，解开裤绳，动作缓慢，眼睛还通过镜子盯着她。
林缃如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闭上眼睛，转身要跑，却被拉住。
“跑哪去？”
他轻而易举的拎起她的衣领，把她拉回来，“扶着我，不是说了让我快点么，你不帮忙，我怎么快？”
林缃如发现自己今天被他气了很多次，偏偏还奈何不了他！
也是，她向来在他面前就没有赢过。
她猛地转身，闭上眼睛，小身板站得直直的，嘴里说：“那就麻烦顾总快点。”
顾君泽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忽而笑了。
林缃如背对着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还闭得紧紧的，小手贴在大腿处捏紧了小拳头。
这幅模样，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紧张。
耳边传来一阵水流声，林缃如意识到是什么，向来害羞的脸蛋此刻都染红了，像是树上的红苹果，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怎么了。
那阵声音没有持续很久，林缃如忍着不动，直到耳边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知道他把裤子穿上了，这才睁开眼。
“扶我去洗手。”
顾君泽命令道。
林缃如扶着他到洗手台。
男人天生冷漠，，举手投足都是矜贵的气质，哪怕是洗手，简单的动作都能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的气质，太高贵了。
林缃如看了两眼，偏开头。
等把顾君泽扶回床上，林缃如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还是躲在她的房间里更安全吧。
顾君泽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抬抬下巴，敲敲床，“给我倒杯水。”
要跑还得经过他同意。
林缃如要跑的小腿儿才踏出去一步，又收了回来。
“忍、万事一个忍字。”
林缃如在心里提醒自己，不就是当几天佣人伺候他么，她做得到的。
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回来，递给他。
顾君泽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眼神透过杯子看她，下一秒杯子放在手边的桌上，声音懒懒的，“头有点疼。”
头疼？
林缃如一听顾不上生气，连忙说：“我去叫医生！”
她匆匆忙忙就跑，着急的模样，落入男人眼里，就是在关心他了。
“回来，不用叫医生，”把她叫回来，顾君泽靠在床头，“给我按两下。”
林缃如一脸说不出的情绪，看顾君泽的眼神仿佛就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什么她感觉顾君泽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他对自己冷漠无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几乎是不想见到自己，可现在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感觉他似乎是想把自己留在这里，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林缃如忽然一震，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疯了不成？
可疯的人，怎么看也不是她吧！
沉默三秒，林缃如难得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狐疑：“顾君泽，你是不是落水的时候撞到脑袋，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