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咳了多久，何子易终于停了下来，他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与孔言平视，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满是悲伤，他问:
“我们之间，难道只能剩下这些了吗？”
“不然你以为呢？”孔言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何子易的气息，她狂乱的心才稍稍平静，再次带上刺人的面具，冷声说:
“你别指望能改变我，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离开，成为我的敌人，留下来，成为我的军师。”
何子易低头沉吟，片刻后才抬起头，正色道:“你真的想坐上王位？”
“怎么？觉得女人坐王很难接受吗？有谁明确的说过女人不能干政，我记得齐国不是出现过一个叫萧萧”
孔言在说话时几乎没有考虑其他，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席话，可说到‘萧’这个字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了下来，脑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个绝色美人起舞的画面，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子，也记不起她是谁。
“怎么了？言儿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何子易声音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孔言想起关于何子仁的事。
“我”孔言被何子易的声音惊醒，眼中满是迷茫，关于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事情，她自己是知道的，所以立刻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那段空白的记忆，孔言知道对自己很重要，但她就是不愿意想起，对那段记忆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所以她才选择逃避，不愿意想起。
冷静一些后，孔言恢复了常态，再次回到之前的问题。
“回答我，你是决定留下来，还是离开。”
在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孔言的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几不可闻的颤抖，但何子易还是发现了，这让他原本阴郁的心暖了起来。
他抬起冰凉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孔言带着些许温度的脸颊，眉眼之间渐渐爬上笑意，他说:
“我怎么舍得再离开你。”a
孔言被他弄得有些神魂颠倒，那久违的笑容，是她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但是
“既然这样，那我们说正事吧。”说着，孔言再次退后，躲开了何子易的手，把这一代的地图摊在了他的面前，说:
“齐王在这个位置，申嘉钰的人在他的左侧，铁壶岭在他的正前方，你看，右边是贯穿而来的宾恒河，那里正是水流湍急的时候，不需要理会，所以我只需要在他的后方进行配合申嘉钰攻击，但我们人数不够，申嘉钰所号召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况且他们都在驺业，那里也离不开我们的人。”
何子易眉头微皱“是什么让你这样等不及？王兄在兹通的兵力充足，就算加上申嘉钰和俞国的人，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的。”
孔言似是对何子易‘王兄’的称呼有些不悦，但也没点明，只是说:
“你的王兄打算对唐家军的人下手。”
“不可能。”何子易很是笃定“王兄不会那么做的。”
孔言一愣，见何子易这样笃定，心中也开始不确定了，毕竟她还并不是十分信任那个八姑娘和申嘉钰，所以她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沉吟了一下，说:
“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去看一看，如何？”
“怎么看？”
“深入敌营，既然你这么确定你的王兄不会那么做，那我就信你一次，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们还是有机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商量一下他让贤一事的，可如果他那么做了，何子易，你有想过这个可能吗？”
“如果是真的”何子易低下了头“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也好，这样对我们谁都好，不是你死心，就是我看透。”
决定好后，孔言倒也干脆，收起地图开始布置，她想，如果八姑娘或是申嘉钰真的骗了她，那最起码申嘉钰是不能留的，但也并不能打草惊蛇，毕竟她现在还需要申嘉钰从旁协助。
从梅村走到现在，申嘉钰总会给她带来惊喜，她对与这个男人的印象，也是一变再变，直到现在，她依旧无法将他看透，若是他日她能坐上王位，那申嘉钰就会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他和八姑娘都口口声声说着王兄，可孔言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甚至连八姑娘都没有见过。
邱烨身为他们兄妹二人的老师，尚且可以因为野心做出背叛之事，其他人自然也不一定例外，所以说，她能实实在在靠得住的，还是只有唐解和唐家军，她之所以不想让何子易离开，一是因为私情，二则是因为自己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八姑娘走之前，孔言并没有给出她确切的答案，正是因为这其中还有很多不确定，如果直接敲定，那对她的行动就会很不利。
很快，孔言就安排好了随行的人，至于剩下的人，她作为了接应，对于这些人的忠诚，孔言并不十分确定，但也没有过于怀疑，毕竟在八姑娘的震慑下，他们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没那个胆子。
除非公孙延早在他们离开之前就下过某种命令，但照公孙延选择和申嘉钰合作这一点看来，他应该是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孔言相信自己对申嘉钰的用处还很大，他是不可能现在就舍弃她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夜色渐临，雨也停了，厚重的云散开，露出了漫天的星辰与玄月，或许是因为下过雨的原因，此时的夜空看起来格外的干净清明。
在这夜色之中，孔言和何子易离开了空无一人的落魄小镇，向兹通而去，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道身影也尾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