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屏障很是坚固，何子易用尽所有办法都没办法打碎，他知道，这个屏障越是坚固，就说明孔言的内心越是脆弱。
就在何子易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随后便传来稚嫩的声音。
“大叔，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称呼，久违的声音，何子易僵硬的低下头，看着那天真的小脸，久久无法言语。
一个是被痛苦所包围，躲在坚硬的城墙之中的真实，一个是抱有着美好期许，纯粹干净的假象，何子易知道自己该将哪一个带走，可他终归还是不忍心让孔言再次回到那个残酷的现实。
如果忘却所有是快乐的，那又何必执着着要夺回过去的？
何子易想，如果这是孔言的决定，那他便接受吧。
“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何子易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孔言的头，蹲下身将她抱起，然后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事已至此，他能做也只有这些了。
在短暂的黑暗与沉寂过后，何子易听到了心跳和呼吸的声音，由轻到重，直到几乎震耳欲聋的地步时，他的视线终于出现了亮光。
他觉得眼皮很沉很沉，无法撑起，那是水中的药物和银针的作用，这些给他制造了无法抵抗的睡意，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将醒神香吸收。
吸气，吐气，如此几个反复后，他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眼皮也不在那么沉了。
何子易睁开了眼睛，他抬手拔掉头顶的银针，虽然身体软绵绵的，还没什么力气，但他还是坚持着把孔言抱出了浴盆，毕竟这样泡下去，对身体也是有不小伤害的。
收拾完残局后，何子易将醒神香放在孔言的床边，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再醒来时，能不能看到笑颜如花的孔言，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事已至此，他已经不知道怎样的结果才是他想要的了。
有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他没有齐国皇子的身份，她也不是南国的公主，该多好，更或者他们不曾相遇，不曾相爱，就那样各自安好，各安天命。
总之不管是哪种结果，都要比现在要强。
他总以为孔言已经淡忘了齐国与南国的恩怨，却忽略了那恩怨的沉重，本就不是能被遗忘的。
夜色渐临，竹林已是一片寂静，但此时的榕城却依旧是热闹非常，莫书书哼着小曲儿来到顾府，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往常一见他出现就全身戒备的守卫，也只能毕恭毕敬的问好。
“莫老大，你终于来了！”顾灵谄媚跑到莫书书身边，讨好的接过他手里的药材，水灵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眨得莫书书有些心慌。
“你咳，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就说！”莫书书总感觉挺对不起这傻丫头，不管这傻丫头到底有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了的事情，但莫书书利用人家，是铁打的事实。
“那个我听说今晚有灯会，爹爹不让我出去，你能不能嘿嘿，能不能去跟爹爹说说，反正陛下欠你一个人情，你就让陛下对爹爹下旨，放我出去玩好不好？”
“”莫书书满头黑线，这丫头也真敢说，让堂堂齐王下这种旨，也真是大手笔。
“好不好？好不好嘛！反正你一个小混混，也不可能有多大的事！”
“怎么就没有了？我还得”莫书书及时收住嘴，话锋一转道:“我可以让陛下赏我黄金万两，美女五车，豪宅良田什么的啊！”
顾灵鄙视的看着莫书书“你要那有什么用？”
“额”莫书书无语，不过他好像真的没什么用，但让何子仁下这种旨，也太大题小做了吧！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顾灵嘿嘿一笑，又把她磨人的功夫拿了出来，摇着莫书书的手，娇声道:
“莫老大，书书哥哥，你就依了人家吧，好不好嘛～灯会也不是天天有，就这一次，你就帮帮灵儿，好不好嘛～啊～啊～”
莫书书被顾灵这声音弄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浑身上下都有种无法言语的酥麻，他果断举双手投降，心里还不停的给自己找理由，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更好的和何子仁打好关系，毕竟插手孔文阁的事是大事，何子仁也不可能因为他帮了一个小小的忙就同意，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
在给张毕安送了药后，莫书书就呆着顾灵去了何子仁的御用寝殿，刚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顾潇。
莫书书极其自然的行礼“草民见过贵妃娘娘。”
“长姐！”顾灵草草行了个礼，便作势要挽顾潇的手。
可谁知顾潇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无奈的说:“小祖宗，你就饶了长姐吧，我没办法说服陛下下那种旨。”
“”莫书书无语，合着顾灵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着他的主意啊，谁说这臭丫头脑子不好使了，分明就是把脑筋全用在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三人一同走进寝殿的时候，何子仁就在撑着头逗鹦鹉，他向来随意，见三人进来也没坐正身子。
虽然他看着是位很好相处的君王，但莫书书并没有信了这种假象，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不敢贸然抬头去看他。
在莫书书说明了来意后，何子仁逗鸟的手一顿，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上，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莫书书，眼中满是笑意，说:
“莫少侠，你确定要这么做？”
莫书书想摇头来着，因为他觉得何子仁看着他时的目光，像是在看大傻子，但顾灵在他后腰狠狠的拧了一把，他疼的一个激灵，想惨叫，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变成了一个‘是’字。
“真有意思。”何子仁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抓起桌案上的笔，写了个手谕。
待两人离开后，何子仁撇了眼身边泉德，问:“你怎么看？”
顾潇见两人要谈正事，便准备告退，可谁知何子仁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靠在了她的身上，这样暧昧的举动让顾潇红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的事情还太短，她总觉得何子仁有时候不像是一国之君，倒像是像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
泉德躬了躬身，轻声道:
“陛下，这莫少侠的行事作风，老奴实在是看不透。”
“嗯，寡人也看不透。”何子仁沉吟了片刻，给泉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派几个人跟着莫书书。
这一刻，顾潇才突然醒悟，君王就是君王，就算看起来再懒散，再没有攻击性，也始终都是一头雄狮，一条苍龙，而且对于何子仁上位的经过，她也有所耳闻。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何子仁在这些事的时候不背着她，反倒有点故意说给她听的意思。
就在顾潇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宦官走了进来，他说:
“陛下，申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