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纾沉默了,她闭了闭眼,靠在沙发上。

后来她把牛奶喝了,上楼去了。

这次没敢去主卧,滚出去三个字,凉纾不想承受第二次。

听了曲桉的话,她也没有胆量深夜离家出走。

于是去了次卧。

重新铺了床褥,去浴室洗漱,但这里没有她常用的洗漱用品,后来没办法了,只能拆了柜子里备用的洗漱用品。

跟她常用的牌子不同,在折回主卧拿洗漱用品和将就着用这个之间,凉纾犹豫了下选择了后者。

十一点,凉纾准时上床休息。

顺带的,她还反锁了次卧的门。

……

顾寒生收拾完毕下楼,曲桉还没睡,见到他下楼来,忙问,"先生口渴了吗?"

他摇摇头,看了一圈,"太太呢?"

曲桉倒是一怔,看着他说,"太太……不是早就上楼休息了吗……"

听这意思,曲桉早明白了。凉纾肯定没回主卧。

顾寒生脸色沉了几分,转身上楼。

几乎没什么犹豫,他直接朝次卧而去,却没想到这门被反锁了。

男人站在门口沉思了下,随后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凉纾……"

五分钟后。

顾寒生下楼找到曲桉,拿了次卧的备用钥匙,在十一点四十左右时,进了次卧。

凉纾这时候已经熟睡了,顾寒生站在光线昏暗的环境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侧脸被阴翳一层层覆盖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将人抱回了主卧,而凉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身体太累,所以他这个行为并未将她弄醒。

只是走廊上温度没有房间里高,凉纾在他怀中瑟缩了下,手指悄无声地抓紧了他的睡袍,脸往他胸膛深处埋了埋,倒也显得乖巧可爱。

顾寒生脚步顿住,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嘴角勾起淡淡的冷讽。

回到熟悉的地方,凉纾更是醒都没醒,被顾寒生放到床上就主动往被子里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过去了。

凌晨三点,顾寒生率先发现凉纾身上的异样。

他怀中的人身上温度很高。呼吸灼热。

开了灯,才发现凉纾身上温度滚烫,白皙的额头蓄着一层层的薄汗,而原本细腻光滑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红疹子。

此刻,她正难受地用手指挠着,翻来覆去。

这大概是过敏的症状。

他脸色阴寒,随手捡了睡袍披上,就准备往楼下走。

凉纾这个时候从床上坐起来,清醒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疹子,有些懊恼。然后继续挠。

男人回头见她这个动作,连忙又冲过来抓着她的手,"我叫医生过来,先别挠。"

她像是赌气一样,顾寒生喊她不要挠,她偏偏不依,反而手指抠得更加用力了,纤细的手臂上蔓延开了一大片红色。

"凉纾!"男人语气沉了不少。

凉纾抿着唇,嗓音文文静静的,甚至还有些小委屈,"我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着,你晚上吃了什么东西?短短几个小时,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她抽回自己的手,往被子里缩了缩,"你次卧里那套洗漱用品有毒。"

顾寒生这才有些恍然,她皮肤确实敏感,娇气的很,平常他稍微在床上将她给弄重了点儿,身上的痕迹好几天都消不下去,化妆品护肤品这些,顾寒生选的也是最适合她的。

这些都事无巨细,倒是没想到独独漏了次卧的洗漱用品。

可谁又能想到,这小骗子自己赌气跑到次卧去呢?

他从床上起身,低头看着她,慢慢吐出两个字,"活该。"

凉纾一言不发,薄薄的唇抿的紧紧的,兀自挠着自己身上过敏的地方。

这行为……可不就是故意膈应顾寒生么?

顾寒生站在床边快要被气笑了,十秒后,他不知道从哪里薅了一条自己的领带,而后毫不客气地将凉纾按在床上。

"顾寒生,你做什么?"凉纾脸蛋被蒙在枕头里,连发出的嗓音都是闷闷的。

男人单手很轻松地将她双手都捉住,反剪在背后,令一只手拿着领带往她手腕上缠,动作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

短短几十秒,凉纾的双手就被彻底束缚住。

她扭动着身体,企图将身子翻过来,动作有些可笑。

顾寒生站在床边看着她,倒是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可爱,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不少,"我去叫医生,你好好待着,知道自己过敏还要用那些东西,该让你受点教训。"

说着,顾寒生转身往门口走。

凉纾终于将身体转过来,眼睛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很不满,"那也是你逼的。"

然而男人只是脚步微微停顿,甚至都没回头,开了卧室的门就出去了。

凉纾半夜突然过敏,曲桉被闹醒,连忙先拿了药端了水上来,准备先给她擦点儿药等医生过来。

听到脚步声,凉纾还以为是顾寒生,她立马从床边抬头,"顾寒生,你赶紧给我解开!"

"太太……"

曲桉惊愕的嗓音骤然响起,她端着托盘略意外地看着床上的人。"太太,您怎么这副模样呢?"

凉纾挑眉朝曲桉看过来,看到是她就跟看到救星一样,"曲桉,你赶紧过来给我解开一下,我这样太难受了。"

被绑着难受,身上的疹子更加难受。

"哎。"曲桉哎了一声,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床边低头解凉纾手腕上的领带。

她心疼地看着凉纾皓白手腕上还有脖子里发出来的红疹,"太太,您自己还是应该多注意着,这生病起来难受的可是自己呢。"

凉纾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其他心思跟曲桉往深了聊,只不住地点头,"嗯嗯嗯,我知道。"

可……

五分钟后。

曲桉抬手擦了擦鬓角的虚汗,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凉纾,"太太,这……这我好像解不开。"

顾寒生打的这个结很有门道,一般人不懂。

凉纾一张脸皱紧了,随即说,"怎么会呢?顾寒生打这个结的时候顶多花了半分钟,怎么会解不开呢,你再试试呢。"

"……好。"

两分钟后。

曲桉摇头,"还是不行。"

凉纾心里堵着一口气,咬着牙,"那算了,我手上太痒了,你先给我挠一挠。"

"好。"

勉强给凉纾挠了挠,她困得很,可身体又很难受,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医生还没来呢?"

"大半夜的,你指望人家飞过来?"

属于男人的,冷漠嘲讽的嗓音。

凉纾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到,身体一颤,偏头,赫然就见原本曲桉坐着的位置突然就变成了顾寒生。

她眨着眼,"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寒生正往她手臂上擦消毒酒精,冰冰凉凉的感觉游走在凉纾手臂上,棉签滑过被她抠破的一些伤口,疼的她抽气。

可顾寒生没有手软,听得她哼哼唧唧的声音,脸上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后来凉纾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疼。"

男人唇角微动,"受着。"

"……能不能解开领带?"

他没说话,凉纾手指虚抓了两把空气,越动那东西就束缚得越紧,"绞得疼。"

后来,给她手臂都上了药,顾寒生就给她解开了。

但是他大掌仍旧抓着她的手腕,"就这样。"

此刻,两人的姿势是有些暧昧的,凉纾眼睛望着他腿毛旺盛、肌肉紧实的小腿,小声说,"顾先生,你弄得我手疼。"

察觉到男人那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凉纾赶紧闭上眼睛补了一句,"我保证乖乖的,再痒也不挠了。"

回应她的是顾寒生的冷哼声。他还是将她放开了,嘲讽地来了一句,"知道自己要过敏,不用不行?"

凉纾忍着身上的各处的瘙痒,一脸委屈,"那你知道我一定会屈服你的淫威之下,还让我滚出去,为什么呢?"

"我的地方,我想喊谁滚谁就得滚,很难理解?"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倏然嗓音就变伤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故意的成分在,她说,"您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我为了保全你的名誉,跟你结婚都是隐婚也尽量不让其他人知道,天底下可再没有这样懂事的人了。"

顾寒生伸手将她的脸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随即道,"那你再懂事点儿,我们俩的小视频你放在哪儿的?"

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了。

凉纾愣了好几秒,随后说,"不记得了。"

"凉纾。"

每当顾寒生连名带姓地喊她时,凉纾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

好在这时候,曲桉及时敲响了卧室的门,她站在门口提高了声音,"先生,医生到了。"

凌晨三点多,医生猝不及防被人叫醒,而后还要冒着寒风过来看诊。

凉纾看着慢慢推进到自己身体里的液体,她拿着免签按着伤口,抬头笑着对医生说,"您辛苦了。"

穿着便装的家庭医生余光掠过一旁站着的极有压迫感的男人,颔首客气,"太太说的哪里话,不辛苦不辛苦,顾先生为了您忙上忙下才最辛苦呢。"

凉纾睇了眼一旁冷酷的男人,没说话。

医生开始讲注意事项,最后说,"痕迹过两天就会散,这期间注意饮食一定要轻淡,另外保持心情愉快。"

她一一点头。

等一切都收好,已经接近凌晨五点。

凉纾早就撑不住了,缩在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寒生却去了书房。

凌晨六点半,顾寒生从书房出来,回到卧室,去浴室快速地冲了一个澡,去衣帽间换了一身运动装束。出了零号公馆的大门。

他一直有晨跑的习惯,虽然不是每天,但每周频率总是不低。

这个点,别墅区安静的很,路灯散发的光橙黄温柔。

身后有人突然叫住了他,"顾先生。"

顾寒生站定,回头,视线里一个男人的身影正跑着朝他而来,也跟他一样,皆是一身运动的装束。

这男人顾寒生有印象,住在他隔壁。

顾寒生冲他点点头,算是礼节。随后两人共同一道跑着。

"顾先生,上次您找的人没出什么事吧?"

"多谢费心,一切安好。"

男人扯过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笑着说,"哪里哪里。"

跟着,男人又多问了一句,"能问问顾先生,那女子跟顾先生是什么关系么?"

本来没奢望能得到什么答案,但是顾寒生却很自然又轻飘飘地落下三个字,"我太太。"

"额……"

男人被这三个字震惊得僵硬在原地,视线里那抹高大身影逐渐远去,慢慢在光与雾之间消失成一个模糊的点。

顾寒生,原来结婚了么?

十二月初的某天,寒冷的早上。

邻居听闻顾寒生亲口说出我太太三个字,震惊不已。

从来就是虞城最多金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多少名媛淑女肖想的对象,没想到竟然结婚了。

可同日傍晚,微博热搜突然爆了,标题是:阮小姐疑似和顾氏当家人旧情复燃。

下面还有配图:背景是顾氏的地下停车场,顾寒生和阮芸芸一路朝电梯走去的动图。

图很清晰,清晰到能看到顾寒生嘴角那抹恰到好处的笑。

当时凉纾正在客厅里拿着手机翻看这条新闻,正巧曲桉也看到了,她安慰凉纾。"这些无良媒体,整天就知道弄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出来蛊惑人心,简直丧尽天良。"

凉纾摇头失笑,心里平静地很,就是吃那碗饭的,哪里就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了。

这时,有个电话打进来,是个陌生号码。

凉纾看了眼周围,拿着电话上了楼。

曲桉看着凉纾的背影,摇摇头,零号公馆女主人在看到这条消息时候脸色不太好,到底还是受顾寒生的绯闻影响了。

凉纾一路走到卧室,电话已经被自动挂断了。

她正看着这这一串数字发神,对方突然又打过来。

凉纾被吓到,手抖了下,接了电话。

"我手里有你想知道的消息,你有钱吗?"

是江九诚。

凉纾一脸冷漠,"滚。"

她将电话掐了。

那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凉纾接起,"我真的有,江平生,江平生……是不是这个人?我知道他的骨灰在哪儿……"

一句话,将凉纾震得仿若灵魂都出窍了。

手中的电话猝然落地,江九诚还在那头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不信?我真的知道他的骨灰在哪儿,你不是一直找了好久么……"

凉纾重新捡起电话,嗓音格外咬牙切齿,"在哪儿?"

江九诚笑了两声,"你手里有钱吗?给我钱我就告诉你!"

"没有。"

"没钱可不行,反正这回我用我这条命起誓,我绝对不可能骗你。"江九诚咳了两声,"我只需要钱。"

凉纾闭了闭眼,走到她这边这个床头柜前,拉开抽屉,说,"你要多少?"

"五十万,你有吗?"

下一秒,抽屉被凉纾倏然关上,淡粉色的唇翕动着,"没有。"

可江九诚却说,"不行你再去借呗,反正都欠了那么多了,再欠点儿又何妨!"

她纤细的手指捏着手机机身,语气里是赤裸裸的荒芜,"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江九诚是典型的绣花枕头,真正的蝼蚁,他永远都硬气不起来,他能不长记性地为了钱骚扰凉纾一次又一次,但每次都能屈服在凉纾这种胆大妄为不要命的威胁之下。

所以他结巴着说,"我……我总不可能白白给你这个消息,我也差点丢了半条命才知道的。"

凉纾冷哼,"你觉得我信你吗?"

没等对方开口凉纾就要挂电话,江九诚却突然说,"在温城,在温城,江平生的骨灰在温城!"

……

凉纾给千卉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千卉笑盈盈的,"阿纾。"

"千卉姐,你们那个私人宴会在哪一天?"

千卉说,"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缺钱了?"

"嗯,缺的很呢。"她漫不经心地回着。

"缺多少,姐姐看能不能从手里头匀一点儿出来给你。"

"五十万。"

那头啧啧几声,千卉叹气,"这我可没有,几万十来万还可以给你凑一凑,等那天我给你介绍介绍有钱的大佬,指不定他们愿意借呢,"

她怕凉纾反悔,又说,"那天我跟我那个金主都在,他们翻不了天。到时候他们就是看在我那金主的面儿上也得照顾照顾你。"

凉纾笑了下,"好。"

千卉还没挂电话,"阿纾,我找到我的真爱了,希望你也能。"

"祝你幸福。"

凉纾挂了电话,正巧曲桉敲门进来,她对着正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道,"太太,晚饭时间到了。"

"先生今天回来吗?"她转过身回来问。

曲桉颔首,"这个先生没说。"

两人都看到了顾寒生的绯闻,这个时候再展开话题,未免太过尴尬。凉纾摆摆手,说,"算了,吃饭吧。"

"哎。"

晚饭后,凉纾裹了一件羽绒服准备到院子里走走。

她其实极少在零号公馆的院子里活动,一是因为懒,二是她怕冷。

虞城的冬天干冷,外面气温低,冷的可怕。

她也讨厌下雪。

凉纾有不算太严重的雪盲症,大雪天很容易看不清的东西,所以讨厌下雪的天。

因着她从未有过在零号公馆院子里闲逛的先例,所以这别墅里有些人讲话难免就肆无忌惮了一些。

此刻。再走几十米就是阿云曾经待的院子。

她站在一颗秃了树干的法国梧桐下,百年老树粗大的树干将她的身体都给遮挡完了,有一束路灯的光穿不透树干从凉纾脚边延伸过去。

院子里有人在聊天。

"你今天看到先生的绯闻了吗?"

这道声音凉纾不认识。

"看到了,他跟那个明星么,"顿了顿,"那个明星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上回跟顾先生传绯闻就让她身价水涨船高,后面先生都跟她没关系了,这人的粉丝还老是在网络上捆绑先生。"

这个声音是齐真。

"那先生如今都结婚了,还跟女明星传绯闻,这顾太太可怎么想?"年轻的女佣微微叹了一口气,"顾太太年轻又漂亮。就是放在娱乐圈里那颜值跟身材也是拔尖的,可真羡慕。"

齐真哼了声,"你羡慕个什么劲儿,也就一张脸好看,我最看不惯这种半道上突然出现的女人了。"

另外一个女佣压低了声音,"齐真你可小声点儿,曲桉最讨厌我们私底下嚼舌根了,被她听到了我们又得挨骂。"

"别怕啊,这话我也不是随便乱说的,那都是有依据的。"

女佣疑惑,问,"什么依据?"

齐真又冷哼了声,"她虽然是顾太太,但是除了我们,谁知道?顾先生恐怕是打心眼里就没打算承认她吧,谁知道这女人是使了什么手段让顾先生娶了她的,她又这么不识相,迟早要被扫地出门。"

"嘘嘘嘘,"女佣拉了拉她的衣服,"我瞧着先生还挺在意太太的,这话别乱说了。"

"我偏要说,我从进公馆开始就在照顾阿云,好几年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你看看自从她来了之后,这么大个零号公馆竟然没有阿云的位置。"

女佣叹息道,"也是,我听别墅里资历老的佣人说,阿云小的时候救过顾先生呢,从小养到大的狗,就这么被送走了,确实太可惜了。"

"嗯啊,"齐真想了想又说,"另外,先生是绝对不可能会喜欢这位顾太太的,她也不过是空站着一个豪门太太的位子而已。"

"这……"女佣惊讶。

"嘘……"齐真压低了声音,"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咱们听听就过去了,我有个朋友在虞山别墅工作,虞山别墅你知道吧?是先生的另外一处房产,那里面住着一个女人,那才是顾先生的心头好。"

"这是真的?那先生为何还娶了现在的顾太太?"

"就算没有百分百真,也有百分之九十,那个女人病重,顾先生一直在等她病好来着,而且那位有什么事儿,就算是半夜,顾先生也会赶过去。"

为了正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齐真摇了摇头,"就前几天,我还看到顾先生在半夜里出门,后来一直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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