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丢下我！”
滴滴泣诉的声音，让北堂朔的脚步一顿，垂眸看了看那只抓着自己袍角的手，再看向依旧闭着眼的楚月。
却见她的眼角居然滑下了两行清泪。
她居然哭了？
即使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北堂朔都没见到她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
她在做梦吗？到底梦到什么了？
北堂朔缄默了，一只手缓缓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他奇怪于她的眼泪，可是更加奇怪自己的心，在看到她哭泣的样子的时候，他那里居然在微微抽痛。
一种很莫名，很久远，远到他都快忘切了的酸痛。
他怅然地望着楚月苍白的脸，泪痕凄清，楚楚可怜，若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子，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拥进怀中。
但虽说她是太监，可也算是半个男子啊，作为男子的自己，怎么可以对着她心痛，心酸呢？
只是不管他怎么抗拒，怎么不可置信，当那手揪着自己，一种被强烈需要的感觉在他胸膛中弥散，瞬间，他的胸口一松。
那被冰封了两年的心犹如被泉水滑开一般，寒意霎时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温温的灼热。
鬼使神差一般，北堂朔竟再一次蹲下身，有些无措而踌躇地伸手出去，试图触及那紧紧攥住袍角的手。
他抽出那袍角，楚月的手一空，秀眉微蹙，手慌张地探索起来，但下一秒，更加温和的触感，让她倍觉安心。
刚刚那一刹那，北堂朔用自己的大手，替代了那冰冷的袍角。
但见那比自己小了许多的手依然眷念地握着自己的手时，他竟然眉眼一展，脸上的阴霾似要隐去。
蓝眸盯着那交相互握的手，此时此刻，他有些怔然，也有些怅然。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她渐渐舒展的眉，还有嘴角绽开的浅笑，他的心中居然有一种无言的满足。
这样的满足，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觉到过，离月，他的月儿。
可是为何这个叫做楚月的小太监身上，会有如此熟悉的气息，熟悉到即便对方是个男子，他还是忍不住地去关心她，疼惜她……
疼惜？
北堂朔勾唇浅笑，无半丝邪气，仿若星月般皎洁，睡莲般清涟，但又带着淡淡的讽刺。
他真当是想月儿想昏了头了，居然对着一个太监起了这样的感觉。
夜凉如水，寒气刺骨，席地而坐的楚月身子一阵瑟缩。
北堂朔一楞，反应了过来，蓝眸微沉，将手不着痕迹地从楚月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解下外袍，将它盖在了她的身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缩着将自己裹好的楚月，北堂朔的薄唇紧抿，蓝眸中一片深思，片刻之后，大步离去。
雨声依旧，树叶窸窣，夜，依然宁静一片。
只是那些景，那些情，却已经打破了人心的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