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欢再也没有见过李钟。

他消失在了深港市,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没有人有本事能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除非是他自己想走。

闻欢知道李钟是因为那晚被陈清河刺激了,胳膊折了,在小兄弟面前抹不开面子,一时想不开,干脆做了逃兵,扔下了在深港市的一切,走的潇潇洒洒。

很有他的风格。

李钟离家出走以后,他的母亲来学校闹过,那个之前趾高气昂指着闻欢鼻子骂她是“浪蹄子”的妇人,一夜之间恍若老了十岁,她熬红了双眼,逢人就落泪,问有没有见过她家大钟。

她也来问过闻欢,但还没有靠近,就被陈清河的人拦住了。

老妇人恍然清醒,她挣扎着,再一次指着闻欢的鼻子骂:“闻欢!是不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给大钟说了什么!一定是你!”

“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在哪里啊!你不能丢下妈妈一个人啊!你快回来啊!”

闻欢看着李母鼻涕带泪的脸,心底竟然升起一阵诡异的羡慕,她偏头问站在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陈清河,如果哪一天我消失了,你会像她一样难过吗?”

陈清河双眉微蹙,低头古怪地看一眼她盈盈带笑的双眸,两片薄唇启开,平静地陈述:“不会。”

闻欢笑了,转回头去看李母被保镖拖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同样平静地告诉他:“陈清河,你放心,我不会消失的。”

“我要缠你一辈子。”

……

过完生日,闻欢高三了。

高考迫在眉睫,三中的学生恨不得都把一天掰成两天过,白天在教室里奋笔疾书,晚上在宿舍里挑灯灯战。

只有闻欢,白天躺在家里睡到自然醒,晚上睡醒了去夜绿开始新一天的夜生活,陈清河最近跟着闻建国去美国出差,他不在,没人管的了闻欢。

她乐得自在。

这晚,夜绿包厢,服务员敲门领进来个人,初桔来了。

她一般不会过来找她,既然来了一定是有大事,她磕磕巴巴地说完以后,闻欢明白了。

今天上课的时候,班主任顺嘴问了一句闻欢怎么没来上课,初桔帮她打了掩护,她已经半个月没在学校露过头了,老师一直装看不见,今天突然发问,背后一定有猫腻。

不用想,肯定是她家陈先生给学校打电话了。

闻欢想到什么,随口一问:“我不在,左潇潇她们没找你麻烦吧?”

“没……没有。”初桔头摇的像拨浪鼓,其实,她能和闻欢说上话也是因为左潇潇,她们那天放学后找人堵她去天台,正好看到了在上面补觉的闻欢。

她救了她。

思及此,初桔内心再次涌上来一阵暖暖的感动,如果没有她,她一定会被左潇潇她们打耳光,可能不止打耳光。

她抬头快速看一眼端着酒杯意兴阑珊喝酒的闻欢,高三了,大家都在努力冲刺,日夜奋战,她如果再不去学校努力,可能就真的哪里都考不上了。

初桔屏住呼吸,给自己下了无数心理暗示后,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诺诺道:“闻欢,你……你明天去上课吧。”

闻欢放下酒杯,轻展开唇:“嗯,我去。”

她家陈先生都亲自打电话了,她当然要去,想到陈清河,闻欢笑了,唇部轮廓柔和有温度,和刚才的冷淡全然不同。

这晚回家,闻欢接到了陈清河的电话。

自他走后,她连着打了半个多月的夺命连环call他都不接,短信也不回,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会主动给她拨过来。

闻欢知道陈清河是有事要说,所以第一通电话她故意没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也尝尝等别人接电话的滋味。

可是——

十分钟后,闻欢拿起没有任何反应的手机,非常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使性子。

她把手机解开又锁,锁了又解,正当决定要回拨过去之时,铃声响了。

这次闻欢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右滑接听,动作很快,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挂断。

“陈清河!”

她有点紧张,气息喘了些,带着小女生才有的娇憨,陈清河微愣,启唇,平稳地开口:“闻欢,明天去上课。”

他用的是陈述句,语气肯定,绝不是在和她商量,闻欢一听,就知道是老头下的死命令,这样反倒不必着急。

她冷静下来,慵懒地把玩自己胸前的长发,用食指绕着一圈圈打结:“陈清河,我去上学,有什么奖励吗?”

陈清河双眉一结:“没有。”

“哦,那我不去。”

闻欢假装要挂,陈清河一急,唤她:“闻欢。”

“哎!”闻欢就在等这句,她笑开了花,“干嘛?舍不得我了?”

陈清河没说话,听筒里只有他沉沉的呼吸声,隔着大洋彼岸,闻欢在这边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肯定攥了满脸的怨气,想发却不能发。

她向后懒洋洋躺靠到沙发上,语气比刚才还要散漫,就像是放浪形骸的公子哥:“怎么?”

“被我说中了,害羞了?”

“闻欢。”两个字似乎是磨着牙从嘴里硬挤出来的,陈清河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怒火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汹涌起伏,来回激荡。

闻欢不再逗他,她敛起笑意,坐直,说出自己的条件:“陈清河,陪我过圣诞。”

电话那端久久没有回应,闻欢不急,给陈清河充足的时间考虑,等了好久,他轻飘飘地应了一声近乎于没有的“知道了”,应完,也不等闻欢回答到底“去不去学校”,直接断了电话。

闻欢弯唇,对着嘟嘟的忙音温柔道:“陈清河,晚安。”

……

大概闻欢天生就和学校不对盘。

她刚回来就赶上了第一次模拟考试。

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到学校,按说应该是第二节课大课间,但是整个高三部都静悄悄的,走廊上没有人,只有她脚底小羊皮高跟鞋踩在瓷砖地上的回音,笃笃笃的,像是电动小马达。

她走上2楼进11班的班,班里的桌子都隔开了,同学们都趴在桌上做题,老师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她眯了眯眼,退回到门口看班牌:高三11班。

没走错。

她脚底下的动静吸引了监考老师的注意,她站起来指着她:“那位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闻欢没理她,直接走到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踹了一脚凳子:“喂!”

凳子上的男孩身体一歪,黑色中性笔在试卷上划下刺眼的一道直线,他抬起头看她,眉头紧拧,黑色眸子里是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这个眼神……

闻欢微怔,不对,不是,陈清河很克制,除了刚来家的那几年,他近几年都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不过,陈清河讨厌她就罢了,这个小屁孩算是老几,连她也敢瞧不起。

闻欢不爽,又踹了他桌子一脚,这一下踹得很,桌子撞到暖气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霎时,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聚集于此。

闻欢歪头,唇角勾起,笑得像只娇艳的花,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发坏前的征兆。

“你谁啊?”

“坐我位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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