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之下，薛绾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冰凉的笑意，再见时的欣喜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堂堂南萧的战神，如果不是他有意的，曲素素就是插翅也难逃。
或许在他心里面，夫妻情分都比不上当年曲素素替他当的那一剑吧？
到了州府，薛绾被安排在了后院里一处十分僻静的文心斋，聂云点了秋菊过来伺候。
秋菊一向傻里傻气的，在文心斋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开始对着薛绾唠叨，在一旁道道：“蔡神医别见怪，王妃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所以王爷这些天心情都不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敢招惹他，婆婆也千万不要顶撞了王爷。”
薛绾坐在正对着门的大床/上收拾衣服，听着秋菊叽里咕噜说着，也不答话。
秋菊又道：“婆婆您不知道，王妃人可好了，之前还请我们吃烤肉，王爷对王妃也好，我听前院的士兵说，就是因为王妃意外离世，王爷才会一连打了好几场败仗。就连京城的皇上知道了，都说要彻查王妃被烧死那件事，给王爷一个交代呢。”
对于秋菊来说，京城，皇帝，都是很遥远的东西，说话的语气便多出来几分仰慕。
秋菊还要再说下去，薛绾却已经不耐烦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秋菊努了努嘴，觉得这位神医婆婆并不好相处，正要退出去，就听见床/上坐着的薛绾又道：“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过来。”
“哦。”秋菊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薛绾掩上房门，她扯下头上的面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路上她一直在扮演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身子都是僵的，好容易把人都打发走了，总算可以活动一下筋骨了。
站在窗户边上，正好可以看见文心斋后院几个水缸，水缸里面栽种了一些荷花，只可惜没人打理，花早就开败了，花瓣和叶子散落了一地。
已是秋天，夜晚来的也快，夜幕沉沉地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要逃离。
想想也是，一路走过来，或许她本不该对姜戎修有太多的期望，在这段感情上付出了那么多，但到头来也只是被伤的遍体鳞伤。
薛绾有时候也会想，等此间事了，或许可以离开京城，去四处看看。人生短暂，除了安亲王府四四方方的天空，除了京城所谓的繁华，这世间其实有很多值得一看的风景。
吃过晚饭，薛绾正对着烛火出神，外面突然有一个声音道：“神医婆婆，您睡了没有？”
是琥珀，薛绾赶紧戴上面纱，整理好衣服。琥珀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就算别人看不出来，琥珀也未必看不出来。
见屋子里没人说话，琥珀在门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婆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求您，我听说您医术高超，没什么治不好的病。”
薛绾本不想说话，但听琥珀这么说，以为她遇见了什么难事，咳嗽一声，道：“有话请说。”
“多谢婆婆，”门外的琥珀喜出望外，“其实是关于我家王爷的事情，自从王妃过世以后王爷身体一直不好，之前他冲进大火里面救人受了伤，也不好好养伤，伤口一直不见好。偏偏王爷又不肯配合，每天就知道喝酒。”
“其实我本来不该来的，”琥珀说着，又叹了口气，“婆婆，我是安亲王妃的陪嫁丫鬟。当初王妃之所以会被烧死，都是因为王爷下令把她关进了柴房，这才让那个贱人曲素素有机可乘。”
提到曲素素，琥珀仍旧气愤不已。
她叹气道：“真是可惜，当初王爷病着，就那么让她给跑了。不管怎样，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还是想请婆婆救救王爷。”
薛绾忍不住请嗤一声，道：“生死有命，如果安亲王这么在意王妃，当初就不该让她受那种委屈。”
该珍惜的时候不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这种感情，薛绾一直觉得很矫情，也很做作。
“可是婆婆，”琥珀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我家王妃已经不在了，要是她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王爷就这么下去的。”
见屋子里的人不说话，琥珀索性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哭道：“婆婆，我听军医说王爷病的很严重，夜里总是发烧，求求您去看看她吧。”
薛绾在软榻上换了个姿势，语气冰冷，“军医都看不好的伤，我也没办法，姑娘，你请回吧。”
琥珀一愣，在门外哭哭啼啼跪了一会儿，见屋子里的人始终不出来，哭着回去了。
夜渐渐深了，薛绾躺在床/上，盯着桌子上的烛火出神。
明明想好从此以后和那个人再不牵扯，但听了琥珀的话，心里却有一个地方隐隐作痛。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翻来覆去大半夜，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索性披上衣服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光出了好一会儿神，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从后院到书房的路她很熟悉，一路这样走着，竟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附近。
“神医。”聂云见薛绾大半夜一个人过来，也有些意外。
“听说安亲王病了，老身过来看看。”薛绾解释道，冲着聂云微微欠身。
聂云喜出望外，引着薛绾来到书房门前，推开门，便看见书房一侧的大床边上，姜戎修正坐在地上喝酒。
“婆婆别见怪，我去叫醒王爷。”聂云皱眉，走到姜戎修身边，对着他摇摇晃晃大半天，但他除了偶尔抬起头以外，并没有其他回应。
聂云面露尴尬之色，薛绾却无所谓道：“我是来看病的，他醉着还是醒着，都没有关系。”
她指指地上的姜戎修，“把他的衣服脱了，另外，把我的药箱拿来。”
这些天虽然见惯了自家王爷这幅颓废潦倒的样子，但在一个外人面前，聂云还是有些不习惯，正不知所措，听见薛绾的吩咐，便赶紧上前，动作轻柔地扯开了姜戎修的外衣。
“别管我！”原本靠在木床/上昏昏欲睡的姜戎修突然手一扬，把聂云推了出去。
聂云后退两步站稳，木头一样杵在一旁，愈发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