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海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无名之人乱世道 > 八 拜访蔡琰
  
“嗯,听着确实像马良。”趁着冬天难得的午时暖阳,蔡琰坐在大屋门口,享受着阳光挥洒在身上的那舒适的温暖。他手上抚摸着枕在自己腿上岗的那抹柔顺青丝,眼里赏着庭院里被阳光镶上一层金边的梅花。岗像猫一样温顺地伏在蔡琰腿上,目光陪着蔡琰一同欣赏着腊月里的梅花:“主公,难道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若真是马良,与黄承彦交恶,又有通许都的门路,这是要投靠曹操吧。”
“经商之路而已,要通到司空府还远着呢。”
“先降者最利啊,主公还是留心些的好。”
岗感到蔡琰抚摸着他头发的手停下了,无需看他也知道,蔡琰此刻脑子里在过着一些事。那只在他头上的手片刻的停顿,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像只宠物,舒适了许多。然而,还没等他习惯这份舒适,蔡琰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你说,黄承彦会不会是因为马良劝他投曹才上的刀斧手?”“这个,属下不知,属下只是个耳目,要做的是替主公看到、听到。把事情想到,那是谋士的活。”被蔡琰抚得难受,看着腊梅的悠然反而更觉得烦躁,岗干脆闭起了眼睛。
“嗯,不错,还能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那你可知马良现在在做什么?”
“在北街的马家别院……”岗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感到一片轻飘飘的触感。用手摸过,原来是张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良之车夫于城郊收罗山货。”看了纸条,岗有些惊讶,从蔡琰腿上坐起,问道:“主公这是哪里来的消息?”“寅组。”蔡琰的回复让岗更加吃惊:“都以为隐门十二支每支效力一族,没想到为主公效力的竟有两支。”“不止,加上蔡中、蔡和那边的‘卯组’一共是三支。”岗将那惊异的表情收起,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说道:“这属下可是要恭喜主公了。如此,我‘丑组’更要歇尽全力,多立功劳,以求主公器重。”蔡琰摇头笑道:“不必刻意,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是怎么做,不要怠惰即可。隐门十二支就算都归了我又如何?军中事还是要靠斥候,府中事还是要靠侦候,只有军政不倒,我蔡家方可在荆州不倒。万事都靠隐门,恐怕我蔡家早就被人翻了天了。”蔡琰一番话让岗沉默了,他一脸的失落,重新趴回了蔡琰的腿上。他的这份失落蔡琰也感受到了,于是又轻轻抚摸起他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猫咪:“不过你们对我蔡家也很是重要,你们守的是我蔡家的钱,没有钱,什么军,什么政的也是握不牢的,而且这次你们还能摸到有人有里通外国的企图。提前发现一些事的苗头,这可不是斥候、侦候干得了的活。”“这么说,主公也觉得马良有投靠曹操的可能了?”安抚还是有用,岗那脸的失落渐渐散去,说话也有了精神。“嗯,此事若是真的,弄不好会给荆州的士族带一个坏头,到时候恐怕我蔡家不跟着降曹都不行了。所以要尽快弄清楚,那个‘姓马的粮商’到底是谁?是不是马良?”蔡琰话音刚落,就有仆人上来禀告,说是马良拖了一车山货,前来拜访。蔡琰对岗笑道:“正好当面问问,你先退下吧。”岗领命,拖着那袭长长的红裙步入屋中屏风后面。
马良入了店门,还在庭院这一边,蔡琰便在庭院那头的大屋门口迎道:“季常贤侄可是稀客,快些屋里请。”“晚辈拜见文珪公(蔡琰字文珪)。”马良先是向他拜过一礼,直背后手上仍是握着礼,边向他过去边说道:“晚辈一直想着赶在正旦前到文珪公这里拜访,只是家父病重,几个兄长又为家业奔波,舍弟才刚成年,家中唯有晚辈一人照看,实在抽不开身。只好趁着前几日去了一趟南阳,专程落脚襄阳,登门打扰文珪公。来回匆忙,也没备什么像样的礼盒,知道文珪公好食人间美味,南阳盛产山珍奇货,晚辈便托山民打了一车山货,就在门外,还请文珪公不嫌弃。”将临时在城郊买来的说成是在南阳专门找人打的,蔡琰笑了笑,也不戳破他,只令下人们将山货都收到后厨,他自己亲自迎了马良入屋。
待马良宾座入座,蔡琰唤下人上来温酒与点心,马良举杯敬酒,才刚出口一声“文珪公……”便被蔡琰止住:“季常贤侄可是见外了,你久在宜城,我与你见得少,伯常(马家长子,马良大哥)常来襄阳跑事,与我倒是见过许多,他可是管我叫‘叔父’的。”马良一笑,当下就改了口:“叔父训导的是,愚侄借叔父美酒,敬叔父一杯。”“哈哈,这才像话嘛。好,干。”一杯下肚,马良环顾起四周来,见到蔡琰那张床榻不禁笑问:“叔父这屋里好生奇特,看着像是宴客的大堂,为何偏偏又有床榻?”蔡琰笑道:“叔父好赏美,偏又是个懒人,不喜欢动,所以弄出这么一个屋子,席间品酒之美,榻上品人之美,门前品花之美,坐卧屋中,尽享天下之美,岂不美哉?”“叔父高雅,愚侄自愧不如。”“哈哈,贤侄啊,别老愚侄、愚侄的,叔父这儿不用谦语。以后你常来,叔父教你如何品美。”“那就谢谢叔父了。”两人又同举杯,下了第二杯酒。放下酒盏,蔡琰自己将酒酌满,向马良举了起来,说道:“贤侄啊,前两杯都是你敬的我,这第三杯酒就由叔父敬你。今后我们叔侄要多多走动,以诚相待。”“这个自然。”三杯下肚,还未等落下酒盏,蔡琰便开口问道:“听说侄儿在南阳与黄承彦那老头儿交了恶?贤侄有什么事儿跟叔父说,叔父的能耐你知道,荆州就没有你叔父办不了的事儿,何苦去求那个老东西?”
所谓交恶,不过是他当日与黄承彦告别时,临时起意玩了个把戏,与黄承彦撇清关系,让黄承彦少点顾虑。没想到竟然真的叫蔡家人探了去,也不枉辛苦演那一场。看戏人信了戏里话,那么演戏的人就还得继续演下去:“不瞒叔父,侄儿想在南阳郡新开一条商道,做点买卖。想着黄承彦那老儿是南阳大族,需得与他商议。谁知,这黄老儿蛮不讲理,非说侄儿是要占他黄家的生意,竟然上了刀斧手想要侄儿性命。幸得侄儿随从有些武艺,这才化险为夷,逃了出来。”
“老东西属实可恶,他日叔父定要寻他讨要公道,替我贤侄出了这口恶气!话说回来,贤侄为何想要在南阳郡新开商道?现有的商道不行吗?”
“叔父怕是很久没去南阳了吧,现有的商道早已被刘备用作了粮道。他那拉军需的辎重车又大又笨,在道上一占,行商的大车根本挤不上去,需得等他走完才可行。可是,待他走完,离日头下山也就没有几炷香功夫了,一天走不了几里路。”
“还要走大车啊?贤侄这买卖是要做到哪儿去?许都吗?哈哈。”蔡琰开玩笑般的笑道。
“听说许都现在高价屯粮,叔父要是有路子,侄儿还真想把买卖做过去。叔父有吗?”
“这个……贤侄可是难为你叔父了。不过你叔伯(蔡瑁)与曹操好像儿时关系不错,叔父帮你问问去?”
“叔父这是开侄儿玩笑了。叔伯操劳荆州军政大事,侄儿这点小买卖岂能麻烦到他那里去?”
“那可如何是好?眼看着贤侄焦急,叔父帮不上忙,心底也是不好受啊。”
“叔父这是说的什么话,侄儿就是随口一说,叔父不要往心里去。再说了,就算叔父给了路子,侄儿也走不到许都。”
“这是为何?”
“南阳郡现在都是刘备的兵,往司、豫两州的道路到处都是他设的关卡,只有他的人或是有景升公(刘表)的手令才出得去。侄儿可不愿意和他们那群武夫打交道。”
“嗯,那个编草鞋的确实不好打交道,贤侄不去招惹他是对的。”
“所以呀,侄儿不过想做点买卖而已。这又是黄家,又是刘备的,侄儿也惹不起,这买卖不做也罢。”
“说了这许多,贤侄到底是要做何买卖?叔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粮食呀,侄儿刚才没说吗?侄儿还以为说过了呢,叔父莫怪。”
“哈哈,没事,没事。还真是粮食啊,粮食那就好办了,贤侄勿忧。许都屯粮,我荆州也可屯粮,你有多少,我收多少,许都什么价,我给你什么价,你还省了车马钱,如何?”
“这可真是太感谢叔父了,良无以回报,今后叔父有用得着小侄的地方,只管招呼一声,刀山火海,侄儿在所不辞!”
“不必,不必。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来,陪叔父饮酒!”
马良举起酒盏陪着蔡琰又饮几巡,席间又闲聊了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话题,方以下午还需返程宜城,午间不宜饮多为由,拜别了蔡琰。
拖着一袭红裙,岗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倚在蔡琰身边。蔡琰将他搂过,凝视着门外,幽幽问道:“你都听见了?”“听见了。”“你怎么想?”“马良狡猾,看似坦诚,实则狡辩。”蔡琰嗤笑一声:“不过他倒是没否认想卖粮到许都,如此黄承彦要杀他也就合理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多少粮食要卖!还需得开新道?笑话!”“所以属下以为,他此来恐怕是担心事情提前败露,特来安主公心的。”“安心?安得了吗?”蔡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方才马良有一句话,虽说听着像是个撇清嫌疑的由头,但他却是听到心里去了。南阳郡现在驻扎的是刘备的兵,私下想要把粮草贩到许都,是一定要过刘备这关的,至少也是要结交他身边能说话的人。暗通许都,结交刘备,这两件事要是真的串在了一起,对他蔡家可能是个**烦。
正在忧心,却听得前屋传来一阵嘈杂声。蔡琰唤了下人过来,问是何事。下人回道:“来了一青州女子,说是来聘花农,老店主问了她几个种花的问题,她啥也不懂,赶她走她也不走,死活赖着。”“是怎样一个女子?”“正值妙龄,约摸十六七的样子。”“哦?”蔡琰立刻来了兴趣,刚才眉间那抹愁云也一阵散开,就叫那下人引着去瞧。走到“植英斋”以前做店的前屋,正瞧着芽操着一口浓重的青州腔在前屋门口与老店主争执:“你讲不讲理啊?问你雇不雇人,你说雇,我说来,你又不雇了!说话哪有这么快就不算数的?”“我这儿雇花农,雇花匠,你都不是,非赖着做什么?”“我哪儿不是了?我哪儿不是了?我就是花农!我以前在青州就是种花的!”“你花都不认得种的哪门子花啊?”“你胡说!我哪儿不认识了?”“我问你这是什么花,你说是红花。”老店主指着一盆朱顶红说道。“它不是红的吗?你就说它是不是红的?是不是红的?我说错了吗?”芽很是理直气壮地叫道。“好,好,好。那我问你这是什么花,你又说不是花,是绿叶子。”老店主又指着另一盆尚未出花蕾的水仙说道。“是呀,它花呢?花呢?在哪儿?在哪儿呢?我哪儿说错了?”芽比刚刚更理直气壮了,挺直了胸膛活像一只要打架的公鸡。“行了,行了,别闹了,姑娘,走吧。一会儿惊动了主子,把你打了出去。”“你叫啊,叫你主子来打我啊!”
蔡琰在前屋里细细看着芽,小巧玲珑,生得水灵,特别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映着月影的水潭,直叫他越看越是心生欢喜。“好,如四季海棠,不理四季风月,独自傲放,是为不俗之美。”蔡琰忍不住出声打断了门口争执的两人,走了过去。老店主见他过来慌忙跪了下去,芽却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冲蔡琰问道:“胖子,你谁呀?”
“我是这家店的主人。”芽的无礼,蔡琰并不生气,微笑着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是想要来我这里干活吗?”“对呀!我听说你这里雇人,我就来了,来了这老头又不讲道理,说不雇了。你是店主人,你评评理,有这样的吗?哪有人来了再说不雇的……”芽冲着老店主,啰里吧嗦地抱怨了起来……远了还没发觉,近了这么面对面一说话,蔡琰才发现,芽那一嘴的青州话听得他直别扭。倒不是说青州话本身如何,只是蔡琰觉得,青州话就该配着那种英姿飒爽的北方女子方可尽显其豪放之美。眼前这个青州姑娘,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是标准江南少女的模样。这样的一个少女,偏偏一口的青州音,叫他怎么都无法将耳里所闻与眼里所见结合起来。在蔡琰看来,芽这样的少女,应该是说着荆州话或者扬州话才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来吧。”蔡琰终于受不了打断了芽的抱怨,对老店主说道:“带她下去吧,你教她怎么种。”说完,本要转身进去,又转头对老店主补了一句:“荆州话也教教。”老店主连连称是,领芽进了屋。
“可惜了,只可眼观,不可细品。”蔡琰摇着头,叹着气,抖着他肥胖的身体向大屋走去……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