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还没结束，张慕提前了大半个月准备回学校。
原因是田野天天打电话来骚扰，念叨着自己得了相思病，并且致力于传染给她。害张慕也觉得这个暑假好像特别长。
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张总站在房间门口观摩了一会儿，问：“你这么早去学校，寝室能住吗？”
“暑假寝室一直有宿管阿姨留守的，因为有很多考研的同学都申请假期留校。食堂假期也在营业，跟上课时一样方便。”
从林奈话语里捕捉到‘考研’两个字，张美娴这才稍稍放心。
这是张慕的一点小聪明，她没跟她妈承诺过自己一定会考研，但是话语里有让人会往那个方向遐想的引导作用，还能借此避免母女间又一场因想法相悖而起的血雨腥风。
这不算是撒谎吧？
她现在都会给自己找借口了，明明就有骗人的倾向。
“本来还想让你多留一个星期的，下星期你思原哥哥会从国外回来。”
张慕把一件粉色睡衣折好放进行李箱里，语气毫无波澜地应了声：“哦。”
“你跟思原是怎么回事啊？以前关系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这两年都不联系了？”张美娴口气还挺可惜。
毕竟霍思原是她难得看上，准备介绍给张慕的男朋友人选。
把女儿培养得太优秀，保护得太好也有弊端。
那就是张美娴看现在的男孩，怎么看都能挑出毛病来，觉得没一个适合张慕的。
霍思原虽然是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个入得了张总法眼，也只能说是相互比较而言。
比上肯定有不足，比下……如果这个‘下’是指田野，那张总觉得霍思原赢得绰绰有余。
当初那个小混混，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张美娴女士驰骋商场这么多年，已经练就一身铜筋铁骨的女强人，曾经都因为做梦梦到张慕嫁给了那个修车的小子而被吓醒过。
然而张总不知道的是，有时候噩梦本身不是最吓人的。
最吓人的是，某天惊醒过来却发现噩梦成了真。
***
开学第一周是最忙的，有暑假作业和假期总结要补，还要应付学校大大小小的形式会议。
偏偏刚过完两个月暑假大家还没收心，心态懒懒散散，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这种时候作为班长要调动同学积极性，要催收作业，真是苦差事一箩筐。
赵珊刚顶着烈日去了两趟教务处，这会儿又要提前到教室做课前准备，被折腾得满头大汗。
她正趁着其他同学还没来，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抱住教室里的立式空调出风口纳凉，这时突然有人轻轻扣了扣打开的教室门。
赵珊回头，就看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帅气的小哥站在门外。
“同学，请问新闻系一班会在这间教室上课吗？”对方礼貌地问道。
“是啊，我们就是一班。”赵珊松开抱着空调的手，反问他，“我是班长，你有什么事吗？”
“找到你们上课的教室就好，我等一个人。”
“谁？”
“张慕。”
“你找张慕啊？她可能要晚一点，一会儿她男朋友送货的时候会送她过来。”
霍思原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两个重点词语，他微微皱眉，疑惑地重复道：“男朋友？送货？”
“是啊，她之前跟我一个寝室，现在住在校外。你找她做什么？”
“也没有重要的事。刚好路过这座城市，她母亲托我来看看她。”
“哦，那你是张慕的老乡咯。”
难怪赵珊看霍思原衣着谈吐都挺讲究的，不像他们学校的学生。
毕竟她接触的男生都在穿人字拖打游戏呢，这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像出身社会的精英阶层，她最佩服向往的那类人，所以忍不住想多说两句跟他搭话。
可霍思原在听了她的话后，脸色却似乎不太高兴。
只是老乡？看来她没跟同学提过他。
赵珊邀请霍思原进来坐，这个天气外面挺热的。
但霍思原谢绝了他的好意，简直要站在走廊等。
张慕今天出门有点晚了，田野路上用速度帮她把时间追回来，到学校时比以往提前了两分钟，他还挺得意。
“你男朋友厉害不？”
“知道你开车厉害，但还是注意安全更重要。”张慕提醒他。
“行，我下次就注意安全。你亲我一下，算咱们盖章说好了，做不到我是小狗。”
田野把脸朝她伸过去，但是被张慕拒绝地推开了。
这是在学校呢，又故意逗她！
“你快去送货吧，别耽搁了。”张慕催促他。
“没事，我等你上了楼再去，不急这几分钟。”
田野每次送张慕都像送幼儿园小朋友，不止把她送到学校，还要亲眼看到她进了教室才放心走。
张慕上课的教室在三楼，为了给田野节约时间她也加快脚步。
谁知刚上到三楼，教室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身影一顿。
“思原……哥？”
张慕许久没见霍思原，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他，惊讶得称呼差点随了上一世。
霍思原就站在他们教室的走廊，面对着教学楼前面广场的方向……也就是田野停车的地方。
所以，刚才她从车上下来那一幕应该是被他看见了。
张慕有点心虚，随着霍思原的目光望过去想确认一下。
正好跟还没把车开走的田野隔着车前玻璃四目相对，后者将手从窗户伸出来对着她比了一个‘心’。
张慕：“……”
好吧，这下肯定是看到了！
***
上完两节课之后，张慕跟田野请霍思原吃饭。
在田野的认识里，霍思原是张慕从上海来的老乡，是跟她母亲有一定交情的邻家哥哥。
除此之外，张慕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她跟霍思原之间的关系。
就当做没有关系吧，毕竟有些事都过去好久了。
“霍哥是吧？要不要喝点酒？我看看他们这儿有些什么酒。”田野主动拿着菜单做安排。
他最近应酬得多，自然而然就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架势。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霍思原相比田野就显得态度十分矜持，而且还接受不了他的称呼，“叫我的名字就好。”
听他这么说，田野也放下了菜单：“不喝酒也好，我也是开车来的。”
随后，他又凑近张慕小声问道：“点了你喜欢的豆腐和糯米南瓜盅，还有想吃的吗？”
“没有，够了。”
张慕偏爱素菜，田野就点了荤素各半的八道菜，的确是够了。
他们三个人根本吃不完，但招待客人嘛，有些面子必须得撑。
毕竟田野感觉，这位‘霍哥’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
整顿饭吃下来霍思原就只跟张慕说话，连目光放在田野身上都很少，好像眼里根本看不到有这么个人。
张慕也觉得挺尴尬的，她回霍思原一句话，就要给田野夹一点菜，饭桌上的气氛在三人不同的心思下显得格外微妙。
吃完饭，霍思原跟田野抢着结账。
“这顿饭我来结吧。”
“哪能啊，远道而来就是客，你来看我女朋友的。本来就该我们俩请你！”
田野特意加重了‘我们俩’，强调他跟张慕是一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抢不过一个人呢？
张慕也说：“田野最近生意不错，心情好，思原哥你就别跟他抢了。”
霍思原抢着结账是因为看田野的样子经济不太宽裕，不想让他破费。
但是张慕这么说，他也不便为几百块继续纠缠。
趁着田野离开去结账的时候，霍思原终于有了机会单独跟张慕说会儿话。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是问题太多了，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为了节约时间，他挑重点问：“慕慕，你现在跟这个人在一起，你妈知道吗？”
见张慕摇摇头，霍思原的脸色瞬间严肃下来：“这不是胡闹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张慕不喜欢他说自己跟田野在一起是胡闹，忍不住反驳：“我这么大的人，不会拿感情任性。”
是啊，她都大三了。
按照张美娴的规定，张慕大二就可以谈恋爱。
霍思原高中还跟她谈过一段，他怎么能说她现在是胡闹呢。
“你母亲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她不反对你恋爱的前提，是对方一定要先让她过眼，并且认为靠谱才行。你觉得这个田野，他可靠吗？”
张慕点点头。
可是霍思原却不这么认为，他先从张慕同学嘴里听说她男朋友是送货的，可后来看到张慕真从货车上下来，仍然惊了一跳。
在他看来，张慕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很难想象她现在居然坐货车来上学，而且那种车下车的时候需要跳下来，看得他都心惊胆颤。
再说田野这个人，霍思原虽然对他没有了解，但从谈吐也能听出来跟他们的差距有多大。
这也是刚才在饭桌上，他不愿意跟田野交流的原因。
人的社交圈子，其实会根据阶层定型，像田野这种人本不该跟他们有过多交集。
霍思原都想不通，张慕跟他居然还住在一起，她住得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