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日本有一部爆红的小说叫《告白》，讲的就是校园暴力。
根据小说拍的电影要明年才会上映，但张慕看过。
当时也有被电影里所叙述的阴暗所震撼，可后来貌似没有给她留下多深的印象。
就比如她刚跟田野去看了恐怖片的时候没感觉，是后来那个男孩结合实际跟她讲鬼故事才开始害怕的。
张慕一直把电影当电影看，因为那些人性或丑恶或阴暗的一面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也从来没想过，某些经历会发生在自己亲弟弟身上。
昨晚重看小说情节时，她才感受到那种一阵一阵后知后觉的冷寒。
她还看了好多国内国外的真实案例，有个女生只因为在上楼梯时多看了同学一眼，居然在熄灯之后被几个女生拖回寝室虐待。
而且在第二天告诉老师后，她又遭到了新一轮更严重的报复，新闻说人被送到医院时全身青紫，皮肤多处被烟头烫过的痕迹，脸上还有针眼……恶人究竟能想出多少种方式来折磨同类呢？
“我把小澄的事告诉老师，是不是做错了？”张慕问田野。
“没有啊。”田野宽她的心，“熊孩子就需要老师来管管。”
“你说实话！”
“有些熊孩子脸皮太厚，是不会怕老师跟家长的！”
田野这句话，让张慕的心往下猛沉。
他说的没错，张慕把事情跟父亲反应之后，宋信衡第二天的确去了学校找小澄的老师，他还跟那几个校霸同学的家长沟通过。
结果人家一口咬定不是单方面霸凌，是互殴！
那些孩子也被打了，他们不敢找田野算账，就把一切都推到宋澄头上。
几个同学约好了都这么说，小澄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后还是宋信衡先低头跟人家父母道的歉。
她爸就是这个性格，尊崇以和为贵！
但他不是说不信任自己的孩子，只是现在小澄还有两个月中考，也不方便转学。
那能怎么办呢？
张慕不敢想小澄会在学校遭到什么待遇？
她父亲跟程阿姨的想法倒是比较乐观，说家长跟老师现在引起了重视，那些调皮的小孩也不敢再对小澄怎么样。
可就算明面上不敢，那些私底下的小恶毒与排挤，却是可以渗透在方方面面的。
***
就比如说这天，宋澄下课出去了一趟回到自己座位上就感觉出不对劲。
他的凳子上有水，坐下去裤子就被浸湿了。
原本摆在桌上的语文书，上节课刚做完笔记的那一页被撕了。
最重要是昨天刚做好的作业本找不见了，那是下节课老师要检查的。
宋澄现在重新赶作业也来不及，上课之后老师发现就他没交作业，气愤地拿黑板擦直拍黑板，要他起来罚站。
目光畏缩的少年在老师愤怒催促了两声之后，犹豫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立刻引起了由后座同学带头，随后蔓延到整间教室的哄堂大笑。
老师还不明所以：“你们笑什么？”
“老师，宋澄被吓尿了！”
宋澄在嘲笑声中把脸憋得通红，他愤怒又屈辱地咬着唇想要解释，可是话出口声音却比蚊子还要小：“不是的，是我凳子上有水！”
这话听着多像借口啊？尤其配合他一向胆小内向的个性！
连老师都有些不忍心了，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宋澄，你要不先回去换条裤子？”
宋澄低着头，在一片刺耳的嘲笑声中朝教室外冲出去。
“哎，明天把你家长叫来！”
老师的声音被笑声裹着追上来，让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宋澄一路跑出去之后，却并没有回家。他到校门外去买了包烟，找了个没人路口点着。抽了两口之后，学那天田野抽烟的姿势蹲在地上。
香烟对于初中生而言，是很多人踏入新世界大门的初步体验。
宋澄是怎么学会吸烟的呢？
其实是有一次他在学校男厕所里撞见其他同学吸，被人家逼着把烟塞进嘴里的。
“你现在也抽了，敢告诉老师的话要死一起死！”当时那个领头的男生这么警告他。
很多心胸狭隘的人看不惯学习比自己好的，看不惯上课比自己认真的，也就看不惯自己堕落时清清白白在一边旁观的……
烟这种东西一般给初尝者的第一反应，就是很难抽！
但后来宋澄回忆着，却觉得还好。
呛人的味道在这段回忆里占了上风，当时难堪的心情好像都被模糊了。
也就是从那个开始，他发现有这种可以让自己获得短暂麻痹的东西，就养成了抽烟的习惯，还能在烟雾缭绕间给自己找到心理安慰。
那些坏孩子能做的事自己也会做，没有哪里比他们不如的。
不知道怎么，宋澄就想到了田野。
那天田野帮他出头，把那群欺负他的人全部打跑，真的……很帅！
“嘿，小子！”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宋澄把烟扔了拔腿就要跑。
不过没跑了两步，被揪住衣服后领。
他吓得一个哆嗦，回过头才看到是田野。
“还以为我来这么早得等到放学，原来你逃课了？”田野问他。
宋澄摇摇头，不说话。
田野注意到他的裤子，这一身衰样，不用说肯定又被人欺负了。
“可以啊你，抽这么好的烟！”
田野自来熟地从他手中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宋澄拿打火机帮他点上。
男孩之间的友谊，从蹲在一起抽烟开始。
一会儿之后，宋澄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唐琪豪在学校里当着老师的面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连老师都管不了他！”
唐琪豪就是上次被田野扒了裤子的那个小胖子！
宋澄的意思，是让田野别管他了。
管得了这一次，也管不了他在学校里受同学排挤。
“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让人欺负下去？”田野问他。
宋澄自暴自弃地说：“反正还有两个月，我就可以上高中了。”
“你就寄希望于人家放过你啊？遇事别怂，上去刚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至少也要让他吃点亏！做男人的流点血受点伤都不怕，就怕憋屈！”田野拍着宋澄的肩膀，语重心长说出自己的人生道理。
“我在你姐那儿可把大话都说出去了，这事必须摆平，不能让你白吃亏。你野哥罩着的人能被欺负吗？”
田野确实在张慕面前说了大话，让她别担心。
他会保证以后小澄在学校里的安全，霸凌排挤什么的，统统不会再有！
只是田野这么说的时候，张慕好像依旧很难过。
她不相信，能有什么办法能让小澄在他们看不到帮不了的时候也不用受欺负？
田野把烟头在地上碾灭，正好伴随着他们学校的放学铃声。
中小学跟高三比起来少上一节课，田野在这边动作快点说不定能赶上一会儿去接张慕。
“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下！”
田野站起身，拍了拍宋澄的肩膀就往他们学校走。
这边放学也跟张慕那边的情况不一样，年纪小点的学生就特喜欢跑着放学。铃声之后，田野在校门口看到一股脑冲出来的人群，就跟蝗虫似的。
还好他个子高，在一众小屁孩当中完全鹤立鸡群。
田野凭借着一双长腿畅通无阻，在那群中小学生中拎出来了好几个人。
被他拎出来的人中，有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身材却单薄得如纸片一般的男生，有个矮矮胖胖的女生，还有一些没什么外表特征，就是放人群里最普通的那类学生……
这些孩子的共同点，就是都属于在学校会受到压迫跟欺凌的那类人。
田野来之前，已经用零食跟一些学生打听过了。
这些受欺负的，有的因为学习好，有的因为长相不太好，甚至说有因为名字难听而被排挤嘲笑的……反正任何一个理由，都能让那群小杂种找到机会对人家实施暴力。
每一个学校都有这种事发生，田野太了解了。
宋澄没乖乖在原地等，而是跟在田野身后。看他找了这么一群同学，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们知道那个小胖子……”田野话说到一半，转头问宋澄，“叫什么来着？”
“唐琪豪！”
“对，唐琪豪他们那伙人，出来了吗？”
他这么问，被拎出来那几个学生都面面相觑，没人敢开口说话。
刚才田野找到他们的时候，说了会帮忙教训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
但几个孩子都不太敢信，最后是那个矮矮胖胖的女生第一个回答，指着校门里面道：“我看到了！在那儿！”
果然不愧是校霸，小胖子一行人走出来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得绕道。
一个二个生怕得罪他们而低下头，多看一眼都可能惹人家不痛快。小胖子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那昂首挺胸的表情好像自己真是古惑仔。
可是当‘古惑仔们’遇到不远处的田野……顿时没了浑身气势，作鸟兽散！
田野跨上前两步，及时拎住了两个最主要的成员。
一个小胖子和一个黑壮的小男生。
小胖子上次被田野打怕了，不顾自己校霸的颜面就转头用目光对学校保安求助。
田野却毫无忌惮，他对保安说：“我弟弟今天生日，请他们同学吃饭呢！就差这两个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