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她软磨硬泡也好，威逼利诱也好。
顾胤自顾自地喝着咖啡，理都不理她。
柳慧娜气得直拍桌子，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地离开了。
是夜。
云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穿着浴衣裹着头巾，从浴室里出来，却见顾胤正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似乎正在和什么人通话。
他听到云鹿开门的动静，循声望来一眼，然后对电话里说：“她出来了，你要和她通话吗？”
云鹿走了过来，好奇地低声问，“是谁呀？”
“爸爸。”
云鹿一愣，本能地以为，“爸爸”指的是顾凌楷。
可随即她就反应过来，顾胤对顾凌楷的称呼不是这样的。
那他指得莫非是……云厉诚？！
云鹿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
顾胤对电话说了一句，便伸手捂住话筒，抬头对云鹿道，“爸爸说，有事要亲自跟你说，你要接吗？”
云鹿狐疑，“什么事？”
顾胤摇头，“爸爸没跟我说。”
云鹿闻言，眉心微蹙了一下，伸出手，“给我吧。”
顾胤将手机递给她，又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起身，去了浴室。
云鹿独自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一时没开口。
手机那头也沉默了一下，随即，才传来云厉诚有些小心翼翼地声音，问：“是鹿鹿吗？”
云鹿有些冷淡地“嗯”了一声。
“你最近过得好吗？”
云厉诚关心地问她，“听阿胤说，你有了宝宝，已经三个月了，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和阿胤是不是准备要结婚了呀？”
云厉诚努力找着话题，想跟云鹿多聊聊。
云鹿的态度，却始终不太热情，淡淡地回应着，也不多说。
虽说，云厉诚在出国疗养前，十分愧疚地跟云鹿说过一番掏心窝子话，也向她和她母亲道了歉，悔恨不已。
可是，斯人已逝，伤害已经造成了。
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们这对血脉相连的父女俩，到底是回不到过去那样亲密了。
云鹿对此很清楚，云厉诚也同样明白。
然而，听着手机话筒里，云厉诚那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语气，云鹿心里也同样不是滋味。
她已经不恨他了。
只是……也无法发自内心地原谅他。
说到底，云厉诚真正伤害最深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妈妈，方知音。
妈妈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临死之前，都还心心念念着不回家的丈夫。
云鹿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恨过云厉诚。
可不管恨或不恨，她都没有资格代表妈妈去原谅，也做不到对曾经那些伤害，完全释然。
自从得知云蔓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因为闹离婚的事情，被李蕙兰持刀捅伤了要害，云厉诚原本还算强健的身体一下子垮了。
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亏损严重的身体，仍然需要精心休养很长时间。
为了让他安心养伤，远离国内的种种纷扰，顾胤就托人找了国外一家条件不错的私人疗养院，将云厉诚送出了国。
这段时间，云厉诚一直待在国外，从未与国内有过联系。
疗养院的责任医生会定期向顾胤汇报他的康复情况，同时制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这些事情，都是顾胤亲自在管，云鹿完全没有插手，甚至都没有多问。
虽然云厉诚努力地想要找话题，可终究，他与云鹿的父女关系不像寻常人家，一些干巴巴的话题说完之后，两人竟显得有些无话可说。
手机两头，陡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云鹿缄默了一会儿，终于主动开口，“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什么事？”
“对，对！是有事……”
云厉诚仿若方才想起来，却又微妙地沉默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云鹿蹙眉，“到底什么事？”
“咳，是这样的，鹿鹿……爸爸这段时间，不是一直住在疗养院吗？在这边，爸爸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其中，有一个阿姨……”
云厉诚吞吞/吐吐地说，语气竟显得有些尴尬，“爸爸和那个阿姨……挺聊得来的！”
“……”
云鹿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心想“聊得来”怎么了？
不就是交了个朋友吗？
特意打来跨洋电话，莫非就是想告诉她，他交到新朋友了？
等等……新朋友？
阿姨？！
云鹿冷不丁地反应过来，品出了云厉诚这话里的言外之意。
她不禁冷笑一声。
“你莫非是想告诉我，你在国外，新给我找了一个后妈？！”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作为长辈，自然用不着跟晚辈多说。
除非……这个“朋友”的身份不一般！
云厉诚现在，已经跟李蕙兰离婚了，正是单身。
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想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云鹿心里却憋了一团火。
这是第几个了？！
她妈妈是原配，李蕙兰是情/妇皆二婚。
除此之外，云厉诚开公司那些年，在外面也不是没有过小/三小四好几个女人。
如今，都受伤躺在病床上了，在疗养院里养着身体，竟然还能找到“聊得来”的“阿姨”……
他可真行啊！
这才几个月时间，莫非都快要谈婚论嫁了？！
敢情他出国之前，跟她说的那些愧对她妈妈的话，都是放屁不成？！
一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云鹿脸色难看，咬紧了嘴唇，却听手机那头的云厉诚，有些惊慌地解释道：“鹿鹿，你别误会！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云鹿音量微高，语气夹杂着一抹讽刺，“你才出国过久，这么快就找到红颜知己了？！敢情是把出国前的愧疚心都抛得一干二净了吧！”
“我……”
云厉诚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云鹿愈发气怒，冷笑道，“你想找女人就找啊，跟我说什么？难不成还指望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吗？！”
“不是的！鹿鹿，你误会了……”
云厉诚苦笑，“我跟你方阿姨不是这种关系。”
“方阿姨？！”
云鹿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冷了冷。
她母亲也姓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