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你最珍贵
第二天一早，沈静婉就起床收拾好自己，下楼到了部队门口，韩甄果然正等在那，倚在铁门边吸着烟隔着老远望着她。
沈静婉一路小跑过去，问道：“韩副部，有什么事吗？”
韩甄吸了最后一口烟，弹掉烟头，然后冲着沈静婉把满嘴的烟都喷了过来，“少问问题，多做事。”
沈静婉不经意间被烟呛到，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难受地咳了两声，“你干嘛啊？”
“跟我来。”韩甄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率先迈开双腿往前走了过去。
沈静婉无奈，内心又隐约有些即将破土而出的兴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谁让韩甄是领导，是老大呢？
韩甄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然后摇下车窗看着沈静婉，沈静婉只得坐到副驾驶位去，再次询问：“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韩甄勾了勾唇角痞痞一笑，“怎么，还怕我把你卖了不成？放心，就你这样的，也卖不出个什么好价钱，还不如留在身边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
“我不值钱当初你还死乞白赖到我学校来请我？”或许是已经习惯了韩甄的毒舌，沈静婉渐渐地也研究出了反抗的方法。
韩甄发动车子一踩油门，“你确定是我死乞白赖，而不是你削尖了脑袋也想进来？我承认你专业成绩很好，但毕竟是个学生，除了我，还有谁要你这样的？”
“OK，你是老大，你说的都是真理。”沈静婉撇了撇嘴，懒得跟韩甄去争论。
“我发现你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欠揍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韩甄突然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句。
沈静婉无所谓地耸耸肩，“全世界也只有你会这么想。”
“呵，嘴巴还挺利索，虽然你越来越欠揍了，不过我还挺欣赏你的。”
“那我是不是要跪下谢谢你的欣赏，高呼万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刺着，二十来分钟以后，车终于靠着路边停了下来。沈静婉透过车窗玻璃看了一下，发现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个商场门口。
“你这么大清早把我弄出来，就是要我陪你逛商场？”沈静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韩甄。
韩甄没什么表情地跳下车，“我要送人一份礼物，想请你帮忙挑选一下，有酬劳的。”
沈静婉想我宁愿窝在寝室睡懒觉，也不喜欢你的什么酬劳。不过吐槽归吐槽，她又觉得挺好奇的，“对方是什么人，让你挑个礼物也这么小心翼翼的，还请参谋。”
“一个朋友，过几天过生日。”韩甄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不由分说地就拽着沈静婉往商场里面走去。
既然已经来了，沈静婉不得不正式起自己这份“兼职”来，问韩甄，“你想要送什么样的礼物？男的还是女的。”
“要是男的就好说了，是个女性朋友。”韩甄拉着秦汐进了一家店，“你给我好好挑挑，表现好可以再给你额外的酬谢。”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韩甄说是女性朋友，沈静婉这心里就有些不得劲了。
能被韩甄这么重视的一个女人，应该是个很有魅力很了不起的女人吧？
沈静婉不由得去想，韩甄和那个女生会是什么关系呢？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韩甄应该不至于这么紧张，难道是他心仪的对象？
这样想着，沈静婉心里就更加不得劲了。
她意识到自己对韩甄的关注好像有些过了，潜意识里觉得这样不好，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沈静婉甩了甩头，想努力甩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仍是徒劳。
韩甄见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拽了她一把，“干活啊！愣着干嘛？”
沈静婉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慌乱焦灼而有些结巴，“这，这不太好吧，我，我也，我也不是很懂。”
“你就挑你喜欢的就好了，你们女人的审美，不都那样嘛，八九不离十就行。”韩甄并不容沈静婉后退，拽着她又往前走去。
沈静婉暗道自己这是做的什么孽，狠狠一咬牙，跟着韩甄走进了店铺——
不就是给一个女人挑一件礼物嘛，她就指着贵的随便选一样就是，反正对方满不满意又不关她的事！
这个季节贴心一点的礼物大约就是围巾手套之类的，温暖又没有距离感，肯定是要很好的朋友才会送这样的贴身之物，沈静婉很中意一条围巾，但韩甄却觉得围巾价值太低了，拿不出手。
沈静婉想要贵的是吧，于是挑了一串大得出奇的珠宝，是一串毛衣链，搭配这个季节的衣服也很合适，裴锦川又觉得这种礼物过了秋冬季节就用不上了。
沈静婉无奈，最后又选了一条铂金点缀着深海珍珠的手链，这个一年四季总戴的上了吧？
韩甄考虑了一下，最终接受了沈静婉的这个建议，买下了这条手链，并且嘱咐销售人员包得漂亮一点，拿着礼物这才看着满意了。
买完东西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韩甄大手一挥，拽着沈静婉出了商场，“为了感谢你帮我挑选礼物，我请你吃饭吧。”
沈静婉眼睛一亮，“我要吃最贵的，两个多小时的体力活呢，一般的食物弥补不了我！”
“你也就这点追求了。”韩甄面上不屑，但也许是错觉吧，总觉得他语气里带上了那么一点不易发觉的宠溺。
两人来到附近一家有名的西餐厅，沈静婉看了一眼菜单，眼睛也不眨地点了一份意面，一份鹅肝，一客牛排，一份水果沙拉，饭后甜点无数——
“这些是我一个人吃的，你要吃什么再自己点。”她把菜单扔给韩甄。
韩甄抬头瞥了她一眼，“你是猪吗？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完？”
“哪里多了，一般这种餐厅里的分量都很少，一块牛排还没有小孩子巴掌大，一份意面都没有食堂里一两牛肉面多，我本来还想点一份通心粉的。”
正站在一旁等着两人点菜的服务生挺沈静婉这么诋毁自家店，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我们家的分量都挺足的。”
沈静婉无所谓地耸耸肩，“饶了我好吗，外国佬的东西，谁不知道啊！”
虽然知道沈静婉说的大部分都是实情，可是，韩甄怎么就觉得自己心里那么烦躁呢？
思量了一下，韩甄决定什么都不说，安静点菜，免得沈静婉越说越得劲儿——
其实西餐的分量一般是比不过中餐的，吃西餐也不过说吃个氛围罢了，谁会指着这点东西吃饱啊？
不过内心吐槽的同时，韩甄无可避免的又觉得沈静婉挺可爱的，和一般女人不一样，不装，不像有的女人装得那样子，喝杯饮料就喊肚子好胀，真以为自己是猫咪转世啊！
韩甄是名门之后，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这点没错。但同时他还是一名军人，讲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军人，从军这么多年，他其实也早就忘了上流社会那一套——
饭，一定要吃饱，酒，一定要喝开心。
这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在这一点上，他和沈静婉倒是很有共通点。
“沈静婉——”，饭吃到一半，韩甄突然叫了沈静婉的名字。
沈静婉吸溜着意面抬起头来，“怎么？”
韩甄摇了摇头，“没什么，叫着你玩。”
沈静婉水灵的双眼立即就瞪了起来，“你有病啊！”
“你有药？”韩甄慢条斯理地反问。
“我才疏学浅，治不了你，推荐你去海州第二精神病院，兴许还有治好的机会。”沈静婉撇了撇嘴，不再理会韩甄，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消灭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吃过饭以后，韩甄就把沈静婉送了回去，沈静婉靠着床头迷迷糊糊睡了个午觉，再次睁眼的时候外面居然下起了雪。
海州是个气候温暖，不算太冷也不算太热的地方，冬天鲜少见到下雪，没想到今年冬天竟然下雪了，一片片雪白如鹅毛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优雅地落下，构建出银白的纯真世界，让人心生向往。
沈静婉赶紧将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她伸出手去接住雪花，感受到它们在自己的手心融化，顿时整个人都清爽欢乐了起来。
玩了一会儿，她打开电脑，就收到却邪发过来的消息，“海州下雪了，你看到了吗？”
沈静婉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回消息——
我自己看不到下雪，要你提醒我啊？咱俩是阶级敌人好么别整得好像关系挺好一样！
这个时候的沈静婉，只是觉得有些碰巧，那个游戏里的却邪刚好和她同城并且隔得不远，但却并没有去猜测或是验证那个却邪的身份。
毕竟只是游戏里认识的人，还算不上是关系多好的，又何必扯上现实呢？
所以，沈静婉也不知道，因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让以后的自己，摔得有些狼狈。
对于这个游戏热情，其实已经差不多完全没有了，沈静婉坚持着和却邪把那个隐藏任务做完，就基本上不怎么上线了，而那个却邪，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老是在QQ上催她上线。
也许，两人之间的交集，也只到这里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又过去了几天。
那天一大早，沈静婉就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然就是上次她陪韩甄去给他所谓的“女性朋友”挑选的生日礼物——
十分美丽大气的手链。
沈静婉惊讶地拿着那条手链，不明其意。
这条手链是她亲自选的，附带的卡片，包括包装纸的颜色都是她亲自选的，她可以肯定这一条就是上次她挑选的那一条，可韩甄把这个东西送到她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沈静婉紧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拿着这个礼盒直接到了韩甄的办公室，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拍，等着他的解释。
韩甄看到她进来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样子，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收到了啊？”
“韩副部，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静婉紧盯着韩甄的眼眸，有些恼怒地问道。
她觉得自己被韩甄给愚弄了，这让她怒火中烧。
韩甄云淡风轻地耸了耸肩，“送你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沈静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沈静婉已经很久没有过家人了，所以对生日什么的概念已经很模糊了，自从养父母去世以后，她就没再过过生日。
而且本来她的生日都不准，当初她被扔到孤儿院的门口，具体是哪天出生的，根本没人知道，院长就把捡到她的那天作为她的生日，这么些年也将就那样过过来了。
沈静婉没想到除了以前的院长和已经去世的养父母以外，还有人会在意她的生日。
她更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是韩甄。
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沈静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甄冲着她淡淡咧嘴，“怎么，惊讶成这个样子？这个惊喜还成吧？”
沈静婉的脑子里还有些没有拐过弯来，“可是，这条手链你不是说是送给你朋友的吗？你送给我了，那你朋友怎么办？”
韩甄叹息着摇摇头，“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朋友的生日，我只是找个借口让你自己为自己挑一份生日礼物而已，现在懂了吗？”
沈静婉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脑子里实在是有些混乱，反应不过来——
韩甄那天特意拉她出门，是为了给她自己选一份生日礼物？
没有什么别的女性朋友？没有旁人，只是买给她的？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不过只是他众多下属中的一位而已，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和特别之处啊！
沈静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认真地看着韩甄，“韩副部，别对我太好，我会认真的。”
这个世界对她并不算慷慨。她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后来遇到了养父母，她以为上天总算注意到她所以给了她满满的幸福，可最终还是证明那短暂的幸福就像是一场玩笑。
所有对她好的，最终不过都只是梦一场，所以，她宁愿所有人一开始就不要接近她，不要对她好。
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想连自尊都会失去。
留下那条价值敖贵的手链，沈静婉转身就走出了韩甄的办公室门。
韩甄看着沈静婉快速甚至有些慌乱离去的背影，以及桌上被她刻意遗落的那条手链，淡茶色的瞳孔微微一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沈静婉被选进来参与这个项目之前，韩甄早就调查过她的所有讯息，从出生到长大，每一件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部队里不可能让身份不明的人混进来，每个进来之前都被暗中调查过，确认他身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以后，才会允许进来。所以，韩甄对于沈静婉的过去，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是个孤儿，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后来好不容易被养父母收养了，没过两年养父母也去世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没有过过一次像样的生日。
一开始，韩甄确实是想逗弄她，在得知她就是游戏里那个“我想静静”之后，可同时，他也是真心想要送她一份生日礼物，会让她自己去挑，还骗她说是送给别人的，只不过是想逗逗她罢了。
可他没想到沈静婉的自尊心竟然这么强。
韩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了一下，起身拿着手链朝着外面多人办公室走了过去。
“大家先把手上的事放一放。”韩甄朗声对着办公室所有人道：“宣布个事，今天是我们团队里最小的沈静婉的生日，晚上一起聚餐，我请客。”
沈静婉眼皮一跳，正想说点什么，其他人就开始上前祝福她了。
“原来今天是小沈的生日啊，怎么瞒得那么紧都不告诉我们？”
“就是就是，怕请客是不是？你这样可就不把我们当同伴了啊！”
“不管怎么说，生日快乐啊，嘿嘿，上次让你帮忙带个外卖你都能搞忘了，我还记着呢，晚上再收拾你。”
“……”
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沈静婉原本想说的话都岔开了。
韩甄这才把那条手链重新放到沈静婉面前，“这是组织送你的生日礼物，收好了啊，很多钱买的呢。”
沈静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在同事们的怂恿下和祝福下，想说什么却完全说不出口的感觉——
她知道这是韩甄用的一个手段而已，因为之前她不愿意收那个礼物，他就让所有人给她施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可能拒绝。
她不知道韩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难以避免的，内心确实是觉得有些感动和温暖，无论自己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那份感动，还有心动。
她想，或许韩甄就是上天派来考验她的，而她，很没出息的没有抵挡住诱惑。
手链很漂亮，戴在手腕上一开始有些冰凉，沉甸甸的，但那几颗饱满的珍珠，就像此时她的心情一般，雪白透亮清新，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这一天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像是在做梦一般。
终于挨到了下班，韩甄果然组织了整个团队的所有同事一起聚餐，为沈静婉庆生。
甜蜜可爱的蛋糕，精致美味的菜肴，热热闹闹的氛围，这是她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
自从养父母去世之后，她没有再过过一次生日，有时候是忘记了，有时候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好庆祝的，就那样得过且过的过了，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很多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庆祝生日的感觉了。
沈静婉微微觉得有些鼻酸。
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手腕上的那条手链，它已经被自己皮肤的温度烤得温暖起来，摸上去不再那么冰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同事们一起给沈静婉唱完了生日快乐歌，起哄着让她许愿吹蜡烛。
沈静婉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下了三个愿望——
“第一希望自己顺利完成学业以及现在的项目，能够有个好的工作方向和未来。”
“第二希望世上所有好心和善的人都能得到好报。”
“第三希望……希望能够和韩甄……”
沈静婉将眼睛睁开一条线偷瞄了一眼韩甄，见他刀刻般的五官此时显得分外的柔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将愿望许完：“第三希望韩甄会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两人吵吵闹闹的就这样过一辈子。”
许完愿以后，沈静婉毫不犹豫地吹灭了蜡烛，带着自己三个美好的心愿，希望心想事成。
吃过饭以后，韩甄又请大家去唱K，刚一进包厢，沈静婉就被怂恿着去唱歌，盛情难却，沈静婉只好随便唱了一首。
她唱歌算不上很有技巧很好听那一类型，只能说不跑调，声音干净，所以出来的效果在普通人中还算可以，唱完之后所有人都拍着掌叫好，让她再来一首。
这时候不知道谁突然开始起哄，让沈静婉和韩甄合唱一首，领导和寿星合唱，其实是一件挺正常的事，不过因为沈静婉自己心里有些小心思，所以一听到这个提议，立即就脸红了。
韩甄坐到她旁边来，一边在点歌台上操作，一边靠在她耳边沉问道：“你会唱什么男女合唱的歌？”
“啊？”沈静婉愣了一下，又思考了一下，说了一个歌名：“你最珍贵吧。”
“好，刚好我也会唱这首歌。”韩甄自作主张地就点好了歌，将另一个话筒交到沈静婉手上。
前奏响起，韩甄拿着话筒唱起了男声部分：“明年这个时候，约在这个地点……”
沈静婉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唱：“记得带着玫瑰，打上领带系上思念……”
情绪投入进去过后，沈静婉唱得有些醉了。
她多么希望她和韩甄能够像歌里面写的那样，将彼此视为上帝送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互相扶持着，互相珍视着，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她也终于对自己承认，她喜欢上韩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