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爸爸找上门。
那张皱巴巴的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裴锦川。
秦汐的心跳，瞬间失常。
原来他，就是那个资助希望小学的“好心人”。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巧？
这个村庄这么偏僻落后，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巧合，还是……
心，乱成一团，而手上的照片，也因为她无意识的动作，被揉得更皱。
“村长！”她猛的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我，我可以不去吗？”
她不能见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他，更害怕见到他眼睛里的冰冷，那是她所不敢想象的画面。
老村长奇怪地看着她，“秦医生，你怎么能不去呢？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现在也是俺们村子里的一员，能够接待裴老板这样的大人物，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荣耀啊！再说了，你不去，俺怕小雨和小月两个人镇不住场。”
“可是我……”秦汐随便想了一个借口，“我要照顾乐乐，我不方便的。”
“哎呀，你可以带着乐乐一起去嘛，裴老板既然捐了希望小学，就代表他肯定喜欢孩子，不会介意的啦！”
“可……”
“好啦，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不许拒绝啊！”村长故意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这事关俺们村子里孩子的未来，你可不要搞砸了，更不能把裴老板给得罪了，知道了吗？”
秦汐无力拒绝，又说不过村长，最终，只能默认下来。
临走的时候，老村长一再的嘱咐秦汐，一定要把裴锦川招待好，整个村子里的孩子的未来都捏在她的手里，村长越是这样说，秦汐就越找不到借口来拒绝了。
这里的小朋友真的生活得很苦，学习环境也很差，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而耽误了孩子们的未来。
日子一晃几天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去迎接裴锦川的日子。
其实秦汐一直都想不通，裴锦川为什么会亲自到这穷乡僻壤走一趟，就算他想做慈善，也不用亲自来，派个得力的助手过来就行了。还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里？
不，应该不可能的，这边交通和通信都很不发达，全村就只有几家人有座机，手机那是一点信号都没有，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
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以自己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恐怕他厌恶地躲开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再见到她？
一想到这里，秦汐的心，忍不住淡淡地揪痛了一下。
这一个月里，她过得十分的宁静，一开始会不习惯，会想到裴锦川，会怀念他怀抱里的温度，以及他拥抱自己时的力度，想得睡不着觉。
然而时间总是公正且无情的，慢慢的，她就适应了没有裴锦川的生活，并且逐渐把他抛到脑后，开始很少想起他来——
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
可他却又突然出现。
“秦医生，秦医生？”小月脆生生的声音在秦汐耳边响起，“你想什么呢，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发呆。”
秦汐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没想什么。”
“是这车太颠簸了，坐得不舒服吗？”小月善解人意地安慰道，“你再忍忍啊，马上就到了，咱们这里没通公路，只能坐驴车了，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吧？”
“别，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走神而已。”秦汐连忙摇着头拒绝，她比小月年纪大，可不好意思麻烦她来照顾自己。
驴车载着几人又颠簸了十来分钟，总算是到了集市上。
这个集市其实挺大的，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买卖物品，今天是赶集日，街上十分的热闹。
秦汐被小雨和小月两人带着到了集市的车站——
说是车站，其实不过是一块宽敞一点的坝子而已，从县城来的巴士都在这个坝子上停。
三人在车站等了一会儿，不见有车来，秦汐本就不太愿意来接裴锦川，加上等半天等不到人，之前给自己做好的那点心理准备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慢慢磨散了——
没错，她有点怂了。
“那啥，对方还没来，要不你们俩在这等着吧，我带乐乐去集市上逛逛，买点日用品。”
小雨和小月两人不疑有他，点头答应，秦汐带着乐乐逃也似的离开了车站——
等待的时间越是漫长，她的心里就越是煎熬，裴锦川迟迟不出现，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等下去了。
逃。
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一辆一看就与这个集市格格不入的银灰色轿车猛地在秦汐面前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让秦汐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车窗摇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秦汐的面前——
裴锦川冷冷地勾着唇，“秦汐，又见面了。”
秦汐整个身体一僵，下意识就想跑，然而双腿却违背她的意志一般，定在原地，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
倒是乐乐看到裴锦川时，眼睛明显的一亮，木然地喊了一声，“爸爸。”
裴锦川拉开车门，优雅地下车，他今天穿着一套玄色的西装，合理精致的裁剪工艺将他颀长的身材包裹出来，两条修长的大腿结实而有力。
他一步步缓缓地走到秦汐的面前，高大的身躯在秦汐的身上投下影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冷到了极点，“怎么，钓不到金主，所以只能躲到这乡下来？”
秦汐的身子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知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双腿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想走？”裴锦川飞快地抓住了她的肩膀，那手上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捏碎一般，“你认为，我会这么简单地放你走？”
秦汐痛得闷哼一声，秀眉蹙起，明明已到寒冬，她却生生地出了一脑门的汗。
她咬牙抬起眼眸，“你想怎么样？”
“秦医生——”这时，身后传来小月清脆的声音，“裴老板一直没到，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啊，要不我打个电话让村长那边问问情况？”
一边说着，一边和小雨一起走过来，当走进以后，才发现秦汐身边的裴锦川，两人一愣，赶紧拿出村长给的照片对比了一下，然后眼前一亮，“裴老板！原来你在这里啊！”
小月有些埋怨地看了秦汐一眼，“秦医生你也真是的，既然已经接到裴老板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害我们好等。”
秦汐尴尬地扯了扯嘴，“我……我们也是刚遇上而已。”
小月却已经没空听她的解释，热情地伸出手去与裴锦川握手，“裴老板您好，我是甘田村的小月，我们是代表村民来接您的。”
裴锦川表情一转，原本的冰冷疏离全无，换上温柔的笑脸，“你好，我是裴锦川，辛苦小月小姐了，请带路吧。”
小月笑嘻嘻地带着裴锦川往前走，往前走了好几步发现秦汐还站在原地，忙回过头来叫她，“秦医生，走啦！你发什么呆呢！”
秦汐反应过来，低头苦笑一声，然后跟了上去。
裴锦川像是完全不认识秦汐一般，对着小月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哦，你说秦医生啊，她是我们村子里的医生，刚来不久，但是医术很好人也很好，乡亲们都很喜欢她的。”说完，小月又撞了一下秦汐的手肘，“秦医生，你和裴老板打个招呼啊！”
秦汐愣了一下，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对着裴锦川自我介绍，“裴总你好，我是秦汐。”
简单的几个字，说出来却并不容易，那一刻，她清楚地听到了心里有个东西碎掉的声音。
明明是两个曾经熟悉亲密无比的人，现在，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礼貌地问好，装作陌生，好像真的就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多么讽刺。
小月充分发挥了她活泼的性格，一路上跟裴锦川欢快地聊着。
“裴老板，我们这里还没通公路，等一下只能坐驴车，希望你不要介意哦！”
“不会，驴车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我们整个村子对您的到来都非常的重视，今天晚上有好吃的了，对了裴老板，你们城里是什么样子的啊，是不是很繁华很漂亮啊？”
裴锦川很有耐心地一一作答，“城里有城里的好，乡下也有乡下的好，我倒挺喜欢你们这里的，空气好，风景也很美，这是大都市里感受不到的。”
“是吗？”小月显得十分兴奋的样子，“你喜欢就好，大家就是怕你嫌弃我们这里条件差！”
两人似乎很聊得来的样子，秦汐抱着乐乐，和腼腆沉默的小雨自觉地走在了后面。
不过短短的一段路途，小月对裴锦川的称呼直接从“裴老板”变成了“裴大哥”，清秀的脸颊飞上了红晕，看着裴锦川的眼神里满是显而易见的恋慕。
秦汐眼神一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原来，裴锦川对每个女孩子都是一样温柔的。
又有谁，能够真正拒绝得了他的魅力呢？
更何况，是故意散发出来的魅力。
小月和裴锦川率先上了驴车，秦汐抱着乐乐，又穿着裙子，有些不方便，在上车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小雨忙伸手扶住她，“秦医生，小心一点。”
秦汐感激地看了小雨一眼，“谢谢小雨。”
“你把乐乐给我，你先上吧，我来抱着乐乐。”小雨微微红着脸从秦汐的怀里要接过乐乐，却被裴锦川抢先抱了过去——
“秦医生看来真是娇气得很，连个孩子都抱不好。”裴锦川将乐乐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双眸似嘲似讽地瞥了秦汐一眼。
秦汐面色一白，然后默默地上了车，小雨抬眼看了裴锦川一眼，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谢谢裴总，乐乐可以还给我了。”秦汐在驴车上坐好以后，淡淡对裴锦川道。
裴锦川轻哼了一声，还没说话，乐乐却不愿意了。
他伸出小手扒着裴锦川的腰部，一副不愿意离开的样子，嘴里机械性地叫着，“爸爸，爸爸……”
秦汐眼神一闪，赶紧道：“乐乐，快到妈妈这里来，他不是你爸爸。”
“爸爸，爸爸……”乐乐像是听不到秦汐的话一般，一直喊着爸爸。
秦汐的额头上，又浸出了冷汗。
裴锦川就这样抱着乐乐，也不说把乐乐还给秦汐的话，更是别过头，不去看秦汐的表情。
秦汐犹豫着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这时车夫抽了一下驴，驴车开始缓缓前行。
乐乐就这样在裴锦川的怀里一直待到了村子里，到最后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驴车摇晃着居然睡得十分的安稳。
秦汐看着乐乐对裴锦川很明显的依赖情节，心里那些原本以为已经被自己忘却的痛再一次袭来，她低着头，掩饰住眼神里的黯淡，心脏像是被针扎着一般，痛得她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起来。
孩子对父亲的依赖和崇拜是天性，可她却没办法让乐乐享受他该得到的父爱。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是她真的是别无选择。
驴车停下，几人下车，裴锦川一直抱着乐乐，好像并没有任何的不悦或者说是不耐烦。
从私心来讲，秦汐真的好希望裴锦川能够多和乐乐相处一会儿，但理智告诉她，这很危险。
“裴总，谢谢你帮我抱着乐乐，现在你可以把他给我了。”下了驴车以后，秦汐见裴锦川还没有把乐乐还给她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
裴锦川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睡得正熟的小男孩，低垂的眼眸不经意地闪过一道不易发觉的柔光，很快就被他掩饰住。
他转而看向秦汐，薄唇轻启，“带路。”
“呃，啊？”秦汐愣愣地张了张嘴。
“带路，去你家。”裴锦川迈开修长的双腿，率先往前走去。
“等，等等——”秦汐赶紧追上去，“裴总，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你把乐乐给我，我自己抱他回去就可以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裴锦川猛的两道眼刀子甩过来，秦汐全身一僵，连面部表情都跟着一并僵住了。
“我……”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秦汐，你以为你是谁？”他的眼神太过的犀利冰冷，比这寒冬腊月的风还要刮人，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的温柔与情意。
秦汐的心密密麻麻地疼着，却没有勇气再反抗裴锦川。
是啊，她以为她是谁？
她不再是他宠溺的裴太太，不再享有在他面前任性的权利……
是她亲手将他推开的，她自食恶果，她自作自受。
可是，有那么一刻，她还是渴望着，渴望着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留恋。
但那也不过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奢求罢了。
沉默地走在前面带着路，秦汐住的地方就在村小学的旁边，只有里外两间，外面是诊室，里面是她和乐乐的住处，十分简陋，但好在农村的地皮不要钱，房间建得倒是挺大，就是显得有些空旷。
裴锦川只是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地方也太破了一点，秦汐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名门秀女，但好歹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她怎么可能适应得了这种环境？
秦汐小心翼翼地给乐乐盖上被子，淡淡说道：“这里挺好，有人情味。”
裴锦川的笑容立即就变得讽刺起来，“真是好笑，你秦汐嘴里居然也能说出人情味三个字？难道你不知道最没有人情味的就是你自己吗？”
他猛然放大了音量，双目喷火，类似于咆哮的嗓音让秦汐明显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突然又捏紧拳头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裴锦川，“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来这里？”
“反正不是因为你。”裴锦川冷哼一声。
没错，他不是为她而来，那时候她说过的那些话已经让他完全死心了，他绝对不是因为她——
只是，在这里突然的遇见，让他的心，也跟着起伏了一下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预料之中的答案让秦汐又是苦涩地一笑，“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所以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各不相干好了。”
“好啊，很好。”裴锦川狠狠地勾唇，“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秦汐的住处。
呵，他还在期待着什么呢？指望着她的解释吗？
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一切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她欺骗他，利用他，他都能忍受，但他忍受不了的是——
她不爱他。
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他总算是看清了这个真相。
裴锦川离开以后，秦汐也如同脱力一般地瘫软在了椅子上。
从再次见到裴锦川那一刻开始，她的心跳就比平时跳得快很多，紧张的心绪让她连手心后背都是汗。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忍不住了，忍不住想要和裴锦川解释，想告诉他，她没有背弃他，当时她是没有办法，可每当接触到裴锦川冰冷的眼神，她就怯了场。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当初的真相吧……
或许他过得很好，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何许人也，也早就忘记了两人之前的感情……
秦汐承认，在裴锦川面前，她确实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自信。
他那么优秀，天之骄子，配得上这世上任何的一名女子，并不是非她不可的。
她很多时候也很讨厌自己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然而这种情绪却反复地如影随形，让她陷入了矛盾之中。
麦薇和他相爱了十几年，最终还是被他舍弃。
那么自己呢？自己也会有被舍弃的一天吗？
秦汐的心里十分的矛盾，裴锦川和麦薇在一起，她不舒服，裴锦川不和麦薇在一起，她还是不舒服。
她不知道裴锦川的爱，到底有多少的期限。
所以，她不敢向前一步，害怕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自己自取其辱。
晚上村子里为裴锦川办的欢迎晚宴秦汐并没有去参加。
这一晚，她再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乐乐一起床就喊着要爸爸，也不知道裴锦川到底给乐乐灌了什么迷魂汤，乐乐对她这个母亲都没有那么黏糊。
秦汐不愿意带他去找裴锦川，乐乐就难得地发起了脾气，蹲在角落里不理会秦汐，连早饭也不愿意吃了。
乐乐这样的情况，秦汐是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最终只能无奈的答应他，只要他好好的吃了早饭，就带他去找裴锦川。
得到秦汐的承诺，乐乐一瞬间又恢复成了那个表情麻木，眼神呆滞的孤独小孩，相安无事地吃了早饭，秦汐就带着乐乐出了门。
本来她也只是敷衍一下乐乐，随便带他出去逛一圈，找不到人就算了，她也没打算真的带他去找裴锦川，可乐乐的眼睛很尖，刚出门没走几步路，就发现了裴锦川的身影，在秦汐的怀里不断挣扎着要找爸爸。
秦汐朝着乐乐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裴锦川就在学校的操场里面，身边簇拥着几个人，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想来他要投资甘田村的希望小学这件事，应该是认真的。
“乐乐，你……你爸爸现在很忙，咱们先回去，等会儿再去找他好不好？”秦汐不知道该怎么和裴锦川接触，也拉不下那个脸，低着头小声和乐乐交谈着。
乐乐却只一个劲地喊着要爸爸，并且开始奋力地在秦汐的怀里挣扎。
秦汐一个不注意没抱住他，让他跳了下去，乐乐连头都不转的，直接朝着裴锦川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秦汐扶扶额，只能也跟着走了过去。
乐乐跑到裴锦川的面前，表情麻木地看着他，然后对他道：“抱。”
“乐乐？”裴锦川直接把他举起来，眼神里不自觉地散发出慈爱的光芒，“你吃饭了吗？”
“爸爸。”乐乐机械性地喊了一句，乖乖地窝在裴锦川的怀里不动了。
村长看着这一幕，乐呵呵地笑道：“看来裴先生很受小孩子的欢迎啊，乐乐从来不亲近谁的。”
裴锦川心想，这是我儿子，当然只亲近我了。
面上却笑着回道：“兴许是我和这孩子投缘吧。”
“爸爸，爸爸……”乐乐又开始机械性地说了起来，像是在告诉裴锦川，你是我爸爸，我们才不仅仅是投缘的关系。
裴锦川忍不住在他软糯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家伙，想爸爸了吧？”
“乐乐，这爸爸可不是乱叫的，当心你妈妈生气哩！”小月在一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裴锦川眸光一闪，随即一笑，“无妨。”
秦汐走过来，从裴锦川的怀里夺过乐乐，“不好意思裴总，小孩子不懂事，你们继续忙。”
裴锦川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小月在一旁笑嘻嘻道：“秦医生，你该给乐乐找个爸爸了，刚刚他见着裴大哥就喊爸爸，那小模样真可怜，乐乐这么内向，就是没有爸爸的缘故。”
小月这话说的本是实话，也没什么恶意，但秦汐听着就是觉得非常刺耳，“谢谢你的建议，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强求不得。”
“秦医生，我说真的，我也是为你和乐乐好，我看小雨就不错，模样周正，又有文化，最重要的是他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不介意你结过婚，你们要是能在一起就太好了！”小月继续一脸热心地说道。
村长扯了扯小月的手臂，“好了小月，人秦医生的事她自己知道考虑，你这样说出来多尴尬。”
秦汐有些不悦地抱着乐乐就走了，裴锦川看着秦汐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秦汐走远以后，裴锦川才转过头来问小月，“你说小雨？是昨天和你们一起的那个男生吗？他对秦医生有意思？”
“对啊对啊！小雨太腼腆了，每次看到秦医生就脸红，他对村里别的女孩子可不是这样的，不是喜欢秦医生还有什么？”
说到这里，小月话音又一转，“不过人家秦医生毕竟是城里来的，也不一定能看上小雨，对了裴大哥，你们城里的女孩子是不是很开放啊？秦医生为什么会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呢？”
“我不知道。”裴锦川语气突然就变得有点冷了，这让小月有点怕怕的，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赶紧岔开话题，“裴大哥你看，这就是我们学校了，条件就是这样，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窗户都坏了好多没钱修，这冷风吹进去孩子们怎么受得了……”
裴锦川看了她一眼，率先往前走去。
村长在后面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小月的额头，“你啊你，话这么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
小月委屈地跺脚，“村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不该说了？”
村长掏出旱烟点燃，吸一口以后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活了好几十年的人了，察言观色的能力比小月这种黄毛丫头强得多，他一眼就看出裴锦川与秦汐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了，秦汐又是从城里来的，那模样气质是没话说，说不定人家两人本就是旧相识。
仔细想想，他们村子穷了这么多年了，以前从来没有什么大老板有这个善心来给他们盖希望小学，偏偏秦汐前脚刚到，裴锦川后脚就来了，让他想不想到一块儿去都不可能。
小月这丫头啊，看来是芳心错许咯！
小月并不知村长心里所想，还在琢磨着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村长撇下她追上了裴锦川，递上一支为了接待裴锦川而特意去买的好烟。
裴锦川摆摆手礼貌地拒绝，“村长，我不抽烟。”
“哎呀，这年头不抽烟的男人很少的呀！”村长尴尬地把烟收回去，“裴先生，小月这丫头心直口快，您别往心里去，她没什么坏心的。”
裴锦川淡淡一笑，“这是自然，你们不用紧张，我说了要资助你们小学，就不会变卦。”
“裴先生，我知道您可能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才想到要来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的，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代表全村的人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村长顿了顿又道，“秦医生其实也刚来咱们村子不久，她刚来的时候啊，整个人的精神都很不好，有时候坐着发呆都能发一天，我想啊，她身上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受了什么打击，所以啊，做什么都把她叫在一起，希望她能够早点从打击中走出来，唉……”
裴锦川先是不太明白村长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但也只是愣了一下之后，便反应过来了。
恐怕村长是看出了他和秦汐之间气氛不太对劲，所以猜测到两人是旧相识。
不得不说，这个村长，十分的聪明。
裴锦川笑意更甚，“秦医生能受什么打击？我看她过得挺滋润的嘛！”
“哎呀，那只是最近好了一些，你是没看到她刚来时的样子，失魂落魄的，生无可恋，对，就是生无可恋的感觉，她笑着，就像是在哭，又独自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真的挺可怜的。”
裴锦川听到这里，心里突然一刺。
一个模糊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划过，但由于太过于模糊了，他并没有抓住。
“村长，你再带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裴锦川下意识地就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讨论秦汐的事。
秦汐这个两个字，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禁区，一个不愿意去触碰的疙瘩。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恨她的，如果有机会再见面，肯定不会再留情面。
可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就去了她的家，莫名地就想看看她现在住的地方，想看看她现在过的生活。
她的家，明明空旷又简陋，但他就是犯贱地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那样的感觉，很不好，于是，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知道秦汐在紧张，然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每当想到她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乐乐就是他的儿子，他就忍不住地欣喜。
而每当他想到秦汐每一次的欺骗和隐瞒，有了乐乐还不让他知道，让他错过了乐乐的成长，他又忍不住想恨她。
爱和恨的界限，他真的很难划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