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轻染跑出太华城,心还蹦蹦地狂跳。全身异常难受,她艰难回到家,直接洗了一个冷水澡,才稍微好了一些。
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话,俞轻染还有些心有余悸。
看来这个工作也不能继续做了。
第二天晚上去上班,戚悦把手里的节目流程给每人一张:“今天是咱们太华城一年一度的歌舞活动,在开局之前,会有一段节目表演,这是今晚的节目流程,大家看一下,做好准备。”
“好的,大家加油哦,今晚来的大人物很多,说不定可以钓到一个金龟婿呢。”丽丽习惯性侃笑。
小爱拿着手里的纸张扇风泼冷水:“不要是又老又穷,还死要面子的老男人就行了。”
“戚经理。”俞轻染接过对方手中的节目单,“我想辞职了。”
戚悦愣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把她拉到一旁:“你找到工作了?”
俞轻染咬咬唇,淡笑点头:“您也知道,我本来就是兼职的。”
实际她还没找到工作,但相比留在这里的危险,她宁愿辞职。
戚悦点头表示理解:“行,不过走合同最快也还要一个星期,即便你要走了,但今晚的工作我也希望你认真完成。”
“我明白。”
“去忙吧。”
“戚经理。”
戚悦顿住脚,转身看她:“还有什么事?”
“太华城左侧三楼,一般是谁在住?”
“当然是为了接待那些因各种原因无法回去的客户提供的房间。”
“那太华城的老板也会在里面吗?”
戚悦笑了:“怎么可能?老板很少会过来,更不会在太华城留宿。”
难道昨晚那个男人说的话,是假的?
“怎么了?你脸色有些不好。”
“没事,我去忙了。”
太华城因为今晚的歌舞活动,显得异常热闹,来这里的客户比平时都多了几倍,尤其是一楼,大家的兴奋和咒骂声不绝于耳。
开场舞结束后,一楼的牌桌也开始了。
因一楼的开局人多,所以大多服务公关今天主要服务的是一楼客户。
俞轻染刚端着酒经过,身后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她。
“染染?真的是你?”
俞轻染转身看向来人,有些惊讶:“杨叔叔?您怎么在这?”
杨文昆拨开人群,大步走来:“今天刚好休息,过来玩两把。”说着视线在俞轻染身上巡逻,黑眸闪过一丝光亮,“你在这里工作?还是服务公关?”
俞轻染面露局促,点头:“我目前的工作就是这个。”
杨文昆的视线不着痕迹一直在她身上停留:“染染,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适合在这里工作,回去我帮你向我朋友打听打听,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谢谢,真的太麻烦杨叔叔了。”
对杨文昆,她是很感激的,尤其是在人走到绝境时,朝她伸出的那只手,更是深刻。
“没关系的,你好好工作,我过去那边再玩两把。”
“杨叔叔,玩这个要适度,不要过于沉迷,不然……”俞轻染及时提醒他。
这个毕竟也是赌博,一旦沉迷其中,真的很难抽身。
“叔叔自有分寸,放心吧。”
俞轻染点点头,才端着手中的酒离开。
左侧三楼,一名全身黑色衬衫以及西装裤的男子正坐在观赏区复古太妃椅上,右手修长手指在扶手上慵懒地轻敲,手臂上黑暗麒麟纹身随着起伏筋脉微微轻颤,左手掌弯曲,撑着颧骨,微侧着头,狭长的眸子俯瞰着一楼穿梭在人群中的那道倩影。
“老板,一楼七号桌有人出老千,需要处理吗?”一名身穿黑衣的保镖上来汇报。
厉苍莚的视线落在七号桌红衣男子身上:“就是穿红色衣服的那个?”
“是的。”
“名字。”
“杨文昆。”
厉苍莚眸色滞了一下,随即勾唇笑了笑:“不用处理,就让他赢,赢得越多越好。”
“老板,您这是……”
“只有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厉苍莚手指摆了摆,“俞轻染跟这个男人关系可不一般,调查一下。”
“明白。”
到下班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俞轻染换好衣服下班,刚走出太华城大门,昏暗的路灯里,
隐约看到陈秋依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俞轻染走过去,看到她异常惨白的脸色,慌忙伸出手扶住她几欲摔倒的身体:“秋依,你怎么了?”
“姨妈……痛。”陈秋依两手捂着肚子,疼得额头不断冒着虚汗。
“你的情况有些严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别……”陈秋依拉住她,“买点药吃就可以了。”
俞轻染带她去了附近的药店,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布洛芬,陈秋依吃了后,脸色才逐渐有所好转。
“谢谢,麻烦你了,轻染。”
“没事,你今天肚子不舒服,怎么不请假?而且我看到刚才你还跳了那么久的舞。”
陈秋依无奈的笑了笑:“已经习惯了,我当然不能请假,只要我多上一天班,多跳一支舞,我就能赚多一点钱。”
肚子好了很多后,陈秋依说话的气息都稳了不少。
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涂着鲜红的指甲从里面夹出一根烟就要递给俞轻染,可反映过来后又笑了笑,收回去:“不要意思,忘记你不抽烟的。”
俞轻染看着她有些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你家里是不是还有父母要养?”
“父母?”咔擦一声,火机上的火焰点燃烟尾,她抽了一口,烟雾缭绕,那张精致浓妆的脸上沉寂在其中,看不真切,“不怕你笑话,我之所以在太华城工作,是因为被我母亲送进来的,现在我一直跟我爷爷生活在一起。”
送?
看到俞轻染眼中的疑惑,陈秋依似是信任她,说了有关她自己家的一些事。
陈秋依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死了,母亲因为常年赌博欠下很多钱,陈秋依跟她母亲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在太华城,那是因为她母亲在太华城赌输了很多钱,没钱还,就把才十三岁的陈秋依抵押给太华城,让她在里面工作还钱。
“我已经二十四了,至今都还清晰记得当时她离开时跟我说的话,她让我乖乖呆在这里,等她有钱还再把我赎回去,可我等了十一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十一年?
俞轻染没想到仅仅二十四岁的陈秋依,已经在太华城工作十一年了。
人又有多少个十一年呢?尤其是女人。
“你在太华城工作了那么多年,想必那些钱也还清了,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
“我没有文凭,没有工作经验,出去还能做什么呢?而且现在我还有爷爷,我需要赚钱。”
“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
陈秋依摇摇头,把燃尽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她抬头看了看俞轻染,浅笑:“轻染,你又是因为什么才来太华城工作的?”
陈秋依从第一次见到俞轻染时,就感觉这个女孩跟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她有良好的殷实家庭环境熏陶出来的独有气质,带着清冷疏离的客气,又有让人想要靠近探寻的致命吸引力。
“因为缺钱。”
陈秋依惊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过多询问,而是突然说了一句:“昨晚你救了童怡,说明你真的很善良,但在太华城,你确实不该救她。”
也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才让陈秋依第一次发现,俞轻染很不一样。
俞轻染有些诧异:“为何?”
她知道,童怡已经被太华城辞退了,但俞轻染从来不后悔救过她。
“因为太华城这个地方……”她黑眸在她脸上转动,脸上带笑,风情万种:“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