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海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伊人如星君如月 > 第六十五章
  月圆如盘,衙门外喧闹一片。

  昨日那位屈姓老者伏在地,痛哭不已。

  围观的人无一人劝阻,冷漠旁观,更是不见江擎的身影。

  “将军,还请为小女做主啊。”老者一看见唐汣,哭声更甚,“我女儿好好的,怎得就会死在狱中了。”

  “云卿,敲门。”

  江擎从里面走出来,与他一起的还有今日与她动手的周湛。

  四目相对,唐汣眉心微皱,正想问问他为何会在这里,然而,不等她说话,周湛不紧不慢地从手中拿出一包东西,又不慌不忙地把东西拆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在她的手心。

  “这是在狱中发现的,医官说两人是服毒而亡。”他墨瞳眯起来,笑得戏虐,“大概是知道命不久矣。”

  唐汣扫一眼手中的粉末,微微蹙眉。

  江擎开口附和,“下官已经找了医官仔细查看了尸体,确实是毒发而亡。”

  两条鲜活的人名竟被他这般轻易带过,有些冷血,而恰在这时,韩祈也从她身后的方向朝这边走了过来。

  唐汣脸色发青,扬手打翻了手中的粉末,被周湛一躲,挑起眉梢,颇有些痞气的问,“将军这是不信在下所言了?”

  韩祈越走越近,他余光看着,额头上因为走得急冒出一层薄汗,但是出口依然是沉着冷静,“人死在知府的牢狱里,仅凭江大人一面之词难以服众吧。”

  手指一翻,韩祈握住了唐汣的手,还未等周湛再开口,江擎打断道,“这位是舍妹之子。”

  周湛嘴角一弯,掀了眼皮看向韩祈。

  “原来是衡王啊。”周湛笑着就朝韩祈拱手,“失礼了。”

  韩祈神色恢复正常,云淡风轻道,“医官已经验过尸体了?”

  江擎恭敬拱手,“王爷勿怪,事出突然下官也是.....”

  韩祈冷漠打断,“尸体现在何处?”

  “还在牢中。”江擎低声道,“王爷,将军里面请。”

  唐汣这才反应过来,挣开了韩祈的手,转过身对云卿说,“你先让屈老回去,好生安抚了,告诉他此事本将军定会给他一个说法。”

  牢狱里阴冷幽暗,还未见到尸体唐汣身上便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又回到了十岁那年的噩梦里,父亲被关在狱中等待审讯,唐汣随母亲去过一次狱中,那时父亲已然虚弱不堪,蓬头垢面,身上被刑鞭打的血肉模糊,双手被铁链吊着,身上肮脏的衣服被铁钩钩破,与伤口黏在一起,阴暗潮湿的大牢里鼠灾泛滥,空气中的霉味让人作呕,她当时年幼无知,只想着等到皇上审讯完了,察明父亲是被冤枉的便会放了他,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谁知等来的却是父亲通敌叛国,罪不可赦,唐府满门抄斩,当晚的一场大火更是一夜之间将唐府化为灰烬。

  唐汣站在牢门处,久久不动。

  韩祈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唐汣没说话,饶过他往前走。

  待医官细细察看了尸体确实是服毒而亡,唐汣轻嗤,“这毒药不会是从江大人那里得来的吧。”

  江擎一惊,趔趄着身子急忙下跪,“将军冤枉下官了,人关进监牢下官都不曾靠近过半分啊。”

  周湛侧头,看向说话的唐汣,“将军无凭无据可不能随意栽赃人。”

  神色暗淡下来,韩祈垂眸,“医官,死者何时毒发而亡?”

  “回王爷,死者身体已经硬化,倒也不是完全僵硬,大约在两个时辰内。”

  江擎委屈惶恐,“还请王爷明察。”

  唐汣嘴角抽了抽,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擎对韩祈的敬畏比对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大将军谦卑多了。

  “你是不是冤枉,将军定会察明了。”他冷漠道。

  回府的路上唐汣愁闷的叹气。

  “怎么了?”他问,“可是因为那牢狱中的两人?”

  “那二人是服毒自尽的吧?”

  韩祈伸手将狐袍披在她身上,默认。

  唐汣没再吭声,情绪看上去低落的紧。

  知道她为何事烦忧,韩祈也不急,耐心地等着,没一会儿就听她道,“即便是城门开了,百姓们也不会同意让雍人入城的。”

  “想通了?”

  月色下他的双眸里藏着淡淡的笑意,韩祈语调缓缓道,“雍人不行,甘州人可行?”

  唐汣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韩祈笑得温和,“渥堆,是黑茶制作过程中的发酵工艺,也是决定熟茶品质的关键点,甘州人研习数年,手法依然无法赶超幽州人,雪山脚下的泉水清冽甘甜,亦是精致黑茶的理想环境。”

  唯有在她面前他才这般极有耐心,细细解释给她听。

  不过月余时间,他便查清了幽州人以往数十年的生计依靠。

  百姓们能安居乐业,亦是她的心愿。

  韩祈慢悠悠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抬步走到她面前,“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来日才能取得与其抗衡的筹码。”

  弱肉强食的道理,他们懂得,幽州百姓更是清楚。

  夜色渐深,月光泻满幽幽巷径,韩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清朗一笑,“多派几名将士严查每日入城的商客便可。”

  听他说完唐汣沉默片刻,清亮的眼眸有些茫然,下一瞬便又多了些决绝。

  “杀戮与守护,不过是一枚铜钱的两面,既然有左右生命的力量,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些什么?”

  “守护?”唐汣将这两个词在唇齿间呢喃,“幽州的生存之道又是什么呢?”

  韩祈一扬眉,光风霁月仿佛都在倾城的眉眼间,“心存悲悯,有所畏惧。”

  他转身往前走,留唐汣站在原地发愣。他温润的语调似悠长的风穿行而过。

  那八个字不止是幽州的生存之道,更是天下人的生存之道。

  翌日二人做下决定,每日城门在卯时打开,酉时关闭,须有文牒方可通行。

  城中百姓很是惶恐,唐汣带着凌云,偶尔亲自巡视城门。

  月余时间,幽州已然起了变化,浆洗街开始有了烟火气,韩祈整日不是闷在偏庭温书便是随着凌云他们一起去浆洗街的放粮处给百姓们发放米粥。

  百姓们重操旧业,做起了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由一开始的抵制到后来的欣然接受,幽州城已经渐渐有了生机。

  主街上的不再是人烟稀少的荒芜,不少新开张的铺子里挤满了人,路过的人脸上开始有了笑意。

  韩祈救了这里,用了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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